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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贺枫怀没闲着,她回家这条路线是提前做了规划的,沿途到哪个城市停,跟什么厂家联系取货……她自个儿心里都有数,能买的全买,能囤的全囤,保证一点不落下,有好几个倒闭的工厂,她把人家厂子里的机器全给买下来了,也不管自己会不会用。
反正身上这些钱不全花完她难受,留到末世也不过一堆废纸。
期间史鸿文联系过她,彭畴也联系过她,不过贺枫怀没心思跟这俩人废话,电话她也接,但张嘴就要钱,给钱才说话,不然没得聊。
史鸿文不敢置信自己的女朋友居然成了个满嘴只有钱的势利眼,他想找贺枫怀回去拍婚纱照,毕竟都预约好了,他搁朋友圈也预告过了,谁知贺枫怀转身辞职拍屁股走人,临走前还不忘在大学群亲友群宣告俩人分手原因。
他不给钱就说话,这贺枫怀怎么忍?她在末世那七年落下了不少后遗症,其中一个就是对男人彻底失去兴趣。因为她见过太多太多灭绝人性的事,都是男人干的,他们仿佛随着末日的到来彻底退化成了没有理智与廉耻的野兽,在毁灭之前尽情狂欢。
史鸿文换号码打也没用,在贺枫怀把钱花得差不多之后,她把剩下的钱全取出来买了黄金,数量不多却有用,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话不是说假的,即便后期各大基地发行了自己的专用通行券,但黄金才是真正的通用货币。
就是贬值的厉害,一根大金链子顶多换一包方便面。
贺枫怀坐在火车上单手托腮,她出神地望着窗外风景,耳边是车厢内嘈杂的人声,火车行驶过轨道所特有的轰隆声,电线杆以极快的速度倒退着,一切是那么安静、祥和,这样的风景,很快就再也看不见了。
她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感觉,眼睁睁看着天灾降临,贺枫怀并不能坦然接受,但她也没有足够的爱心去呼唤世人自救,上辈子很多时候贺枫怀都很期盼毁灭,人类一起灭亡再好不过了,所以当真正的恐怖末世出现,贺枫怀不像其它人那么绝望,她甚至有种“啊,终于来了”的放松感。
火车上人来人往,贺枫怀买了张坐票,倒不是没钱买卧铺,她就是想再感受一下这种人山人海水泄不通的感觉,人与人之间还能正常相处,不会一见面便掏刀子,为了半根发霉的火腿肠杀红眼。
列车员推着餐车沿途叫卖,贺枫怀依旧望着窗外,站点停靠,她身边的乘客换了人,是个挺年轻的小伙儿,二十出头的样子,时不时偷觑贺枫怀。
贺枫怀的肌肉记忆叫嚣着想把对方弄死,理智则告诫自己这是犯法的,至少目前是。
可能是不想错过机会,年轻男人在下车前很不好意思地主动跟贺枫怀搭话,想要加个好友,贺枫怀笑了笑婉拒掉,年轻男人很失望,却也不好意思继续纠缠。
他下车后贺枫怀身边没再坐人,她不吃不喝不上厕所,不跟任何人说话,对面乘客邀请她炸金花也被她拒绝,她就一直一直看着外面的景色,从天空到树木,从飞鸟到电线。
晚上七点二十三分,贺枫怀到达老家惠城高铁站,她没着急回家,因为她联系了好几家供货方,定金已经付过,尾款预存在手机里,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由于贺枫怀相当爽快,供货方给她抹了个零,直接便宜了好几千。贺枫怀干脆进了家超市,把能买的全买了,她囤了相当多的水果,一天一个的话祖孙三人少说能吃个几十年,但再多来点贺枫怀也不嫌弃,多多益善。
她找了个人少没监控的地方,弄出辆摩托车,还拿了俩头盔,回老家路上肯定经过县城高中,她要去把妹妹接回家,今天是五月二十八号,距离天灾降临只剩下八天。
县城高中今天正巧带学生认考场,贺枫怀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老师肯定觉得她是个神经病,马上高考了却要把孩子带回家,那不是把人毁了吗?
但贺枫怀赌不起啊,她当然知道凡事不可能都按照自己想的那样发展,天灾可能来也可能不来,那她要冒这个险让妹妹去参加高考吗?
妹妹所在的考场有好几千名学生,校外更是聚集了无数送考老师及家长,一旦大雪降临,所有人寸步难行,学校肯定会把学生接回去,然后呢?
这场雪是要下足三个月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下,雪花像大团大团的棉絮从空中跌落,浓密的把整个世界变成白色,学校食堂每周采买一次,请问在无法出行的情况下,他们要怎么样维持数千名学生的吃饭喝水还有精神状况?
大雪来势汹汹,城市建筑还好些,许多农村直接房子压塌了,地里的庄稼死了个精光,上辈子还有网时,贺枫怀看到过上了年纪的老农痛哭失声的报道,辛辛苦苦地里刨活,一场大雪便让所有努力付之东流。
学生们还梦想着去往大学,实际上他们连高考都无法完成,县城设施一般,大雪不仅阻塞交通,还压垮了线路,车上的雨刷刚推开一下,立刻又被雪花盖满,就是这么来势汹汹。
贺枫怀把头盔取下挂在车把上,单脚踩地等妹妹出来,她已经想好了,逮也要把妹妹逮回去,假如,贺枫怀的意思是,假如真的有意外发生,天灾没有降临——假如有这个几乎为零的可能性,贺枫怀想,大不了复读一年,她妹上学比同龄人早,复读一年也没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