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兰好奇地问:“取这个字的理由是什么?”
无名回答道:“万木生芽是今日。”
这是一句描写立春节气的诗,萌芽破土时的力量最为坚韧,哪怕磐石亦能顶开,既象征着新生,也象征着力量,她是顽强的野草,是高耸的大树,二十四岁才开始新的人生一点不算晚,今日恰恰好。
而生长在田间小路上的小苗小草,曾经也是稚嫩新芽,既不会忘记过去,又能展望未来,读书时向来成绩不好的苗小草几乎是立刻便懂得了无名的意思,她珍而重之地将这张纸捧在手心,灵魂上总是蒙着的一层阴翳就此散开,似乎真的因此获得了崭新的人生。
戚晟仍不死心试图推销自己的“如知”跟“满月”,不懂得拒绝的苗小草害羞却坚定地摇头:“我喜欢这个……爸。”
自打她回到家,这还是第一次叫戚晟爸爸,随后又叫了妈跟哥,李明兰激动到泪洒当场,戚如新也清清嗓子,故作矜持地嗯了一声,嘴角却疯狂上扬。
为表对苗小草的在意,全家人推了工作跟交际,特意陪她一起去上户口,谁也没想到的是,在户籍警要为苗小草输入新的姓名时,苗小草忽然问:“我可以姓李吗?”
戚家人一愣,尤其是李明兰。
她跟戚晟是门当户对,由于自己是独生女,大学读的又是艺术,所以结婚后理所当然地将原本属于李家的产业交给了丈夫打理,戚晟虽不浪漫,品行却很好,结婚三十年没有出轨没有花边新闻,李明兰的父亲常常自豪于为她挑选到了最好的丈夫,上流社会的贵妇们也都很羡慕李明兰,谁有她幸运啊,娘家有钱,老公也有钱还不乱搞,生的两个孩子都是又聪明又有能力,堪称人生赢家。
苗小草说这话全凭头脑一热,勇敢不到三秒钟便又怂了:“……可以吗?”
李明兰眼圈有点点红,但是忍住了,她努力露出笑容:“当然可以,如故跟如新都姓戚,你跟我姓李怎么啦?你爸凭什么说不?你们都是我生的!”
无名举起手:“我赞成。”
戚如新想了想,决意加入家中女同志这一边:“我也赞成。”
戚晟哭笑不得道:“我也没说我不赞成啊,怎么直接把我排除在外了?”
看着“李芽”这个名字被输入,新鲜出炉的户口本上多了一位家人,李明兰得意极了,对戚晟说:“现在我可不再是势单力薄了,我们姓李的有两个,厉害着呢。”
戚晟不服气:“那我们姓戚的还有三个呢。”
无名往李明兰跟李芽旁边走了一步,意思是站她们这边,戚如新也坚定跟随女同志的脚步,最后只剩戚晟孤家寡人,他故作伤心:“好啊,都是一家人,你们四个集体孤立我是吧?那我可要闹了啊!”
李芽被爸爸逗得开怀不已,妈妈跟哥哥也都满面笑容,眼角余光却看见无名面上并无笑意,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定睛再看,却发现无名已经率先抬腿走人,她连忙拉着李明兰跟上,以为是自己跟家人走得近,让无名失落了,心里忐忑不已,不知要如何跟她解释。
实际上无名并没有在意除自己外的家人彼此如何相处,所以回家后,当李芽不安地来找她道歉时,无名先是微微一怔,而后道:“我没有生气。”
李芽扭着手指头,谁说她没有生气?她都不说话了。
无名不知该如何跟李芽解释自己真的没生气,因为她平时也是这样,像昨天跟李芽说那么多话反倒是不正常的,手指头在桌面上敲了敲,她选择直接转移话题:“你还想继续读书么?”
读书?
李芽下意识道:“可是我初中都没念完……”
无名看着她:“觉得丢脸?”
李芽无声承认了,她初二辍学,先不说这些年过去学校教的知识还记不记得,光是让已经二十四岁的她重返校园……想想身边同学都才十三四岁,她怎么好意思呀!
无名明白她的想法:“可以请家教,成绩达标后直接参加高考,大学是在国内读或是出国,家里都能安排。”
李芽连忙道:“我不行的,我念书时成绩很差很差,我……我考不上大学的。”
连读完高中的苗伟剑都没考上大学,她怎么可能考得上?以前爸妈……不对,是皮翠芬跟苗刚都说苗伟剑脑子灵活,学校老师也夸他聪明,就是不往学习上用,而她上学时得到的评价都是文静内向,还常常被皮翠芬和苗刚骂笨。
“那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这个问题李芽还真没想过,她现在很有钱很有钱,就算一辈子不工作躺着睡大觉也行,突然被问以后想做什么,她自己根本闹不明白,因为她从没有过梦想,也没对未来渴望过。
这么一想,好像除了读书,确实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我不能跟着你吗?”李芽小声问。“我可以帮你种花。”
无名:“农场的工作人员都是农业大学的高材生。”
李芽有点想哭,原来她连种花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我很快就要转行,没有多少花可以给你种。”
李芽吃惊:“你要转行?你不做调香师了?那你的工作呢?你要辞职吗?”
她知道无名在tc集团工作,高级调香师年薪惊人,这样的工作说不要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