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香鸣不赞同地看着她:“这太危险了,你根本不能保证遇到的究竟是低等魔还是高等魔,万一是魔将呢?万一是比魔将等级更高的魔王呢?”
年尔正想说话,外头忽地传来咚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掉了,她与南香鸣立刻噤声,转而身形一闪,透过门缝往外看。
原来在放在水井旁的木桶落了地,年尔略微松了口气,然后便看见文婆婆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脸忧心忡忡。
看到她手中端着的拌了鱼肉的米饭的海碗,年尔突然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了。
——每次回来时,那只总躺在屋顶,居高临下盯着她且满脸不友好的三花猫哪里去了?
……不止是三花猫,其它的猫好像也都不见了。
因为文婆婆性格和善,又很喜欢猫,附近的野猫都爱往这边来讨食,老太太宁可自己少吃点,也要从牙缝里节省出给猫吃的饭,当然,猫猫们也并非全都没良心,它们经常给老人家送点耗子啊小蛇啊之类的“回礼”。
由于附近没什么人家,周围环境又不错,猫在这里几乎没有天敌,还有文婆婆喂饭梳毛,所以从躲进义庄那天起,年尔就总是看到一群一群的猫咪,它们花色大多不同,总是神出鬼没,但真的是从早叫到晚,尤其是晚上,猫眼睛还发绿光,抬头一瞅,墙头上一排小灯笼。
可是今天从她回来到现在,就一只猫也没看到。
奇怪。
不过年尔还是把重要的事情放在前头,她继续跟南香鸣讨论要如何把隐藏在都城的魔揪出来,放这种杀戮成性的种族在人群中,简直如同在一池鱼里放进去一条大白鲨,大白鲨吃饱了还好说,没吃饱真就一口一群。
南香鸣道:“既然如此,我便与你同去,无论如何,都要以无辜之人的性命为重。”
此话正中年尔下怀,于是两人约定待入夜后便行动,眼前还是黄昏,既然已经有了决策,年尔便问起了旁的事:“南大哥,你这三天都在义庄,知不知道猫儿都跑哪里去啦?我回来的时候愣是一只也没瞧见。”
南香鸣摇摇头:“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很久没听见猫叫了。”
年尔想了想:“我出去看看。”
她想到什么便做什么,起身而去,眼看夕阳西下,平时在外早野够了开始回来要饭吃的猫们却一只也没瞧见,尤其是那只定点吃饭的黑猫,年尔从没见过它迟到。
文婆婆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种异常,她时不时便出来到处走走,屋檐下并排摆着一溜碗,里头的猫饭依旧不见少,却硬是一只猫也没有出现。
老太太耳朵聋,听不见猫叫声,只能咪咪咪咪的叫,这些年下来,她早已把这些小猫当成了宝贝。
年尔飞身跃上屋顶向远处眺望,万物复苏的初春,连枝叶吐出萌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偏偏一只猫也没有。即便是迁徙,也不可能全部都离开,而且猫也没有集体迁徙的习惯。
那义庄里的那些猫呢?
她在四周探查了一番,什么发现也没有,除了偶尔看见的几根猫毛,这不稀奇,掉毛季这些毛跟柳絮一样,风一吹一大把。
关键是没有血迹也没有尸体,说明猫们并没受伤或死去,而是纯粹的消失了。
年尔曾见过那只黑猫对着文婆婆撒娇喵喵叫,不肯好好走路非要蹭着老太太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感觉,像那样有灵性的猫,哪怕真的要离开,也不可能如此无声无息,连声招呼都不跟文婆婆打。
天色已晚,南香鸣自西屋悄然而出,低声对她道:“出发吧。”
年尔略有犹豫,片刻后,她扭头看了眼天黑后还在拿着猫饭找猫的老人家,最终下定了某种决心,对南香鸣点头:“好。”
两人走后,义庄外墙的大槐树上,忽地冒出两盏鲜红的小灯笼,小灯笼如同鬼火闪动了两下,漆黑的身体却与夜色完美融合,浓烈的怨气向外侵蚀,这怨气浓到已经实体化,一点点扩散。
然而就在将要触碰到文婆婆时,怨气却像有生命般向两边退开,老人家不停呼唤着猫,树上的小灯笼又闪了两下,喵呜喵呜的回应起来。
但聋了的老人家什么也听不见,正如她听不见群猫死亡时凄厉怨恨的哀鸣。
最终,小灯笼消失,漆黑而优雅的黑猫自树丛中跳到墙上,可惜这一次即便它从文婆婆面前经过,她也无法再看见它。
玄猫死而化鬼,怨气冲天,它不再留恋总是给自己喂饭和梳毛的老人,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夜色中转瞬即逝。
与此同时,年尔与南香鸣已至城内,明日便是春闱,天不亮考生们就要前往贡院排队,所以前一夜的都城分外热闹,灯火通明。
响魔铃在南香鸣手中声音微弱,年尔看不懂这法器的操作,只跟着南香鸣走,随着她们越来越接近城东,响魔铃的声音的也越来越强,到了最后,几乎有些刺耳了。
年尔忍不住揉了揉耳朵,抬头去看那雕梁画栋的门庭——这里是皇宫西门,响魔铃由于声音过于尖锐,年尔都要怀疑它会直接碎掉,而被南香鸣收了起来。
皇宫。
这是整个都城最神秘也最难进入的地方,修士亦然,浓郁的紫气使得所有世外的手段尽数失效,哪怕是年尔,也只能老老实实爬墙头,没法飞身而入。
皇宫里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
“不会吧。”年尔喃喃道,“魔隐藏在皇宫中?这……”
南香鸣沉声道:“响魔铃不会有错。”
“可是这紫气如此之浓,怎么会有魔能隐藏在里面呢?”
年尔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是只有修士无法在紫气中施展神通,这象征着帝王的紫气简直天克妖魔鬼怪,魔族能隐藏在这里,就跟老鼠隐藏在猫窝中一样匪夷所思。
“究竟如何,进去看看也就知道了。”
南香鸣如此说道。
两人一拍即合,但很快便发现这一招行不通。且不说皇宫戒备森严,就是那宫墙,一般人就很难爬的上去。
剑修会的是法术,不是轻功。
南香鸣的法器符咒也通通失效,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绝佳的方法,年尔便道:“要不这样,咱们在这里守着,我不信皇宫里的人不出来,等里头出来了人,我就把她打晕,再冒充她混进去。”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把南香鸣送回义庄,免得留在城里出什么事。
南香鸣对此没有异议,但让两人没想到的是,回程途中出了点小小的意外。
虽然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可勤奋的考生已经早起准备抢先排队了,而且还不少。为了维持秩序,今夜府尹薛大人也无法入眠,组织着差役们四处巡逻,薛大人自己更是以身作则,有她坐镇,考生们自然老老实实出发排队,没人敢大声喧哗,因为薛大人不许她们扰民。
但就在年尔与南香鸣经过时,变故突生!
排队前进的考生中,有一人忽地丢开手中考篮,双手着地如鬼魅般顺着路旁的店面,眨眼间就从地上爬到了屋顶,在众目睽睽之下朝南香鸣扑来!
年尔眼疾手快捉住对方手腕,对方竟张口便要咬她!
怕伤了凡人,年尔不好调动修为护身,只能躲避,而恰好经过的薛大人见到这出闹剧,立刻带人前来制止,年尔把那躁动的考生从南香鸣身上揪下,将其双手反剪,不得不从屋顶跳下去。
就,挺突然的,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
薛大人看了眼被年尔打晕的考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年尔:“大人,你听我狡辩啊不,你听我解释,我带着我的……哥哥好端端在路上走,这个人忽然冲出来要攻击我们,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出了手。不过大人放心,我没用力,他很快就会醒来,手也不会受伤,可以继续考试的。”
……由于年尔的表情过于真诚,薛大人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最后她道:“都城虽无宵禁,但……你管这叫在路上?”
她们分明是在屋顶好吗?
正在年尔要二度解释时,人群中又有一考生忽然发难,像她手里这个一样,不管别人,只扑南香鸣,幸而这次不必年尔出手,有另一考生迅速将其制住。
薛大人朝对方投以赞赏的目光,她欣赏文武双全之人,心下便起了爱才之心,只是这定睛一看,此人颇为眼熟。
好像正是前几日那两个男扮女装的犯人所拥护之考生。
此时斩楼心里也在骂爹呢,这该死的条件反射,这该死的、惊人的反应能力!
不过比起自己的出手,她更好奇这两个考生是怎么回事,以及那个被扑的男人,这得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会被人这么针对啊?
别说斩楼了,年尔跟薛大人也很好奇,很不解,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