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父这些年表现的太好了,温柔体贴听话乖巧,每每罗家催生,他都站在姚夫人这边说话,谁能想到他为了不让姚夫人查出真相,竟给她下毒,害她卧床昏迷始终不醒。
夏娃撇嘴道:“我看你就不该养着他,想要孩子,买个漂亮男人回来不就行了,又不是没钱,有了孩子就把人发卖了呗,哪里会有这些祸端。”
当初选丈夫,姚家也是精挑细选,姚父生得俊秀,又是秀才,颇有才气,还愿意入赘,这么多年下来姚夫人也完全没亏待他,哪里想得到竟养出条白眼狼来。
“娘,两年前我出去,是因为我爹可能养了外室。”姚襄先说重点,“我见了他抱回来的罗家男孩,长得跟他可像了,该不会就是他跟别人生的吧?”
以姚父的人品,还真有可能,姚夫人愈发恼火,她现在身体已经恢复如常,当下便风风火火地开始布置,先是将姚父安排过来的人全都绑了,然后便召回自己的亲信,开始彻查。
关于家产都让姚襄送给夏娃来给自己救命一事,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但女儿已经承诺的事,姚夫人也不能替她反悔。
正如姚襄所说,只要自己有本事,即便一无所有又如何?早晚能凭借这双手再创办下一份家业。
何况夏娃对姚家可比当初对抱扶罗的捡骨人仁慈多了,她还给她们娘俩留下了宅子跟铺子,只是拿走了金银细软。
姚夫人做事雷厉风行,姚父又是个没骨气的,在抱扶罗的虎视眈眈下,跟竹筒倒豆子般全撂了。
姚襄还真没说错,他的确养了外室,还生了个儿子,就是被他抱来姚家的小男孩。
其实一开始入赘时,姚父没什么花花肠子,当时罗家太穷了,连一日三餐都要成了问题,他又是个穷秀才,听说姚家要招赘,咬咬牙便上了。
靠着这份关系,罗家的生活也变得好起来,渐渐地,姚父的娘爹便开始不满,觉得自家儿子这样好的条件,竟入赘到商户名声不好听,当然最让他们不满的,是姚夫人生了个女娃后竟不愿意再生了!
这怎么能行?难道姚家偌大的产业,以后还要便宜外姓人?姚襄总是要嫁人的啊!
被人长年累月的在耳边念叨,姚父的心态也逐渐发生了改变,他开始觉得自己亏了,一个男人,要是没有儿子,活在世上还有什么劲儿?
可惜姚夫人生了一回孩子,再不肯生,妻夫间关系还算融洽,却不愿意叫他近身,不跟他行敦伦之事了!
眼见姚襄日益长大,他终究没受住诱惑,在娘家帮忙下养了外室,还有了个男娃。不曾想这事儿叫姚襄察觉了,当时可给姚父吓得够呛,恨不得立马跟外室划清界限,儿子都不要了。
跟姚家荣华富贵的日子比起来,儿子算什么?还是穷更可怕!
但他那几个兄弟却给他出了个主意,姚夫人不想要孩子,不就是因为已经有了姚襄?那要是姚襄没了呢?反正你的事儿也被她发现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姚父却是挣扎了几日,眼见纸包不住火,便默认了娘家兄弟的做法。毕竟他已有了儿子,女儿又不跟他姓,将来说不定也要像她娘那样招赘,那自家还能捞着什么好?
让他没想到的是,姚襄刚失踪没两日,姚夫人便查了个七七八八,他已是骑虎难下,又在兄弟们的唆使下,给姚夫人下了毒,买通了大夫让她醒不过来。
一开始干这些,姚父是害怕的,还有点后悔,可慢慢地,他察觉到了一呼百应的滋味,不必再看妻子的眼色生活,手头是花不完的银子,在娘家也能挺直腰板后,他开始扼腕自己竟没早点这样做,白瞎了这么多年的时光,净给人点头哈腰的当孙子去了!
“谁家两口子是像咱们这样的!”
事已至此,姚父依旧不知悔改,他流着泪指控姚夫人,“你指东我就不敢往西,你不笑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你甚至都不让我跟你一个屋子睡觉,这么多年下来,你何曾在意过我的脸面?没地位,也没儿子,唯一一个女儿还随母姓,这个上门女婿我当够了!”
姚夫人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多抱怨呢,想当年姚父家里穷的,他一身书生袍洗得泛白,翻过来里头到处是补丁,好吃好喝养了他二十年,他娘家那边也是多有接济,结果可倒好,养出仇来了。
斩楼听姚父如此歇斯底里,不解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天底下不多的是女人嫁到男人家里,生的孩子也不跟她们姓?上门媳妇遍地都是,你耻辱个什么劲儿?那么多上门媳妇都能好好过日子,怎么就你不行?你怎么不反思一下你自己,还来怪别人?”
她是真的奇了怪了,入赘的男人们视上门为耻辱,家家户户嫁出去的女人为何却习以为常?凭什么女人到男人家里就是天经地义,男人到女人家就满心不忿?
长空道:“孩子又不是你生的,你可比上门媳妇幸福多了。”
姚家厚道,姚夫人的爹可没磋磨过这个上门女婿,甚至还好吃好喝供着。
姚襄双手环胸冷笑:“你当够了你就不当呗,我娘心善,你实话实说了,不写休书直接和离都行,你又想要姚家的富贵,又想这富贵姓罗,我看你指定是有点毛病。”
姚父以为这些话能伤到姚夫人,属实是他想多了,都被下毒害得昏迷两年,心爱的女儿也因此吃尽苦头,姚夫人若是还因他伤心,那便纯属下贱,她都不耐烦再听姚父抱怨,说:“你们罗家怎么起来的,我就能怎么按下去,你不是把这姓当宝贝么?我倒要看看,等你们罗家因你落难,你这个罪人要怎样自处。”
姚父一听,吓坏了,“不,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做!”
姚夫人:“把他抱回来的孽种处理了。”
这话是跟一旁的亲信说的,姚父满面惊恐:“不行!不行!姚超!你还有没有人性?他还只是个孩子——”
姚夫人冷冷地看着他:“别这么着急,处理完了他,你也跑不掉。”
姚父跟了她这么多年,最是知道她的手段,别看她对家人春风化雨,对待商场上的敌手却极为残酷,被姚超当成敌人,绝不是一件好事。
“襄儿,襄儿!你帮爹说句话,你帮爹说句话啊!”
姚父转而来求姚襄,“不管怎么说,那孩子都是你的亲弟弟——”
“也不一定。”姚襄语重心长道,“我跟他都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们是你的孩子呢?万一不是呢?”
被拐卖后吃的苦,早已消磨掉了姚襄对父亲的最后一丝情分,让她原谅?做梦去吧。
姚父当初放任兄弟将姚襄卖掉,姚夫人便也这样对他的儿子,只要一想到她的女儿被卖后遭的罪,姚超心里便恨得牙痒痒。
女子被卖,多的是数不清的苦难,可像姚父儿子那样的小男娃被卖,却大多能得善终,究竟等待他的命运是什么,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严格说起来,他算是姚父的庶子,但姚父自己便是入赘的,庶子便如奴仆一般,可以任由家主发落。
随后罗家便迎来了姚超姚襄母女俩的报复,先是罗家几兄弟双双进大牢,在里头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所有姚襄吃过的苦,他们都要受上十倍百倍,否则难解这母女俩心头之恨。
建水国的官府形如虚设,姚超又舍得花钱,没等判刑,罗家兄弟便疯的疯死的死,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乱子,少不得被人盯上,先是被抢,又是被盗,最后不知是哪个缺德的,竟趁着罗老头为儿子们奔走求饶时,将他家里的男娃全都拐走,还放了一把火!
等罗老头回来,家里已是一片废墟,只剩下孙女们哀哀哭泣,他当时便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却是口眼歪斜,连下床都不能了。
短短半个月,罗家家破人亡,这些灾祸究竟是姚家动的手还是巧合无人知晓,而姚父是上门女婿,当初签过婚书,姚超没将他送去官府,自己便能处置。
富贵日子他过不惯,那就去过点苦日子。
过没几天,城里乞丐扎堆的地方,又来了个新人,此人又瞎又聋又哑,还少了一条腿,右手只余手掌,五根手指头却没了。再加上衣衫褴褛面容丑陋,看着便叫人害怕,偶有路过的孩童,不是被吓哭,便是捡石头砸他,这人唯唯诺诺畏畏缩缩,很快便成了乞丐们的出气筒。
其中不乏心肠恶毒之人,为了戏弄他,在碗里撒尿屙屎骗他是施舍,再不然就是假装帮他,冷不丁拽住他头发拎着脑袋往墙上撞,总之是花样百出,叫他生不如死。
无家可归的乞丐们似在这人身上找到了些乐趣,通过折辱这个新来的,能获取一些自己并非人下人的快乐。
这新来的胆子也小,挨了打不敢反抗,只抱着头缩成一团,于是愈发叫人看轻,连个三四岁的残疾小乞儿都敢来踹他两脚。
某日,姚家大小姐路过破庙,见一群乞丐围着什么东西哄笑,时不时还用手里的棍子或腿脚去戳去踹,她骑在马上好奇地靠近瞧了瞧。
别看乞丐们也分三六九等,真正对上旁人,却是卑躬屈膝,生怕挨打。
等乞丐们四散开来,姚大小姐看了眼地上那已不成人形,只偶尔胸口起伏两下象征着还喘气的人,笑了笑,策马而去,临走前,还不忘给这可怜人丢了块小小的银锞子。
唉,她本是善心,谁曾想乞丐群体也是弱肉强食,平时连个铜板见着都难,这一小块银锞子,足够他们拿命来抢了!
姚大小姐无意间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破庙处一片乌压压之色,似是人群又聚集在了一起,动作幅度比先前还要大,她便又是笑笑,恰逢一阵风吹拂而来,彰显她眉宇间的意气风发,一看便知,她素日里过得极好,万事顺心,前途无量。:,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