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十一
“你是,什么妖怪?”
胡女的问题,听得唐今眉头一跳。
倒不是惊吓,只是稍稍有些没转过来。
胡女这问题转得实在太快了。
她也皱眉看回胡女,跟他那双充满审视的尖锐凤眼对上,唐今也抿唇。
好一会,她还是交代:“我是人……不是妖怪。”
不是妖怪?
胡女没有说话,只是撇眸扫了眼她身后的位置,又重新看回她的脸。
她那些藤蔓这会虽然没放出来,但刚刚胡女可是看得实打实的,绝没有看错。
唐今沉默着,一开始还是不想说的。
但在他那样静静的注视下,许久,唐今还是张口了,“几年前,我在西域,一个采石矿中……”
听到这里时,胡女的眉心微微拧了一下,眼底有意外,更有不解。
唐今并没有去注意他的表情,只是把话继续说了下去。
她不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说出来的故事也干巴巴的,没有半分激情,只是那样平淡:
“那日,我做错了事,监工甩了我鞭子,没有给我食物,我饿得厉害,觉得自己要死了,便爬到角落里去吃了些沙土……”
“后来便能用这些东西了。”
唐今看回胡女。
胡女已然抿紧了唇。
那双眸子直直定定地盯着她,眼底不知充斥着何种情绪。
唐今被他看得不自在,又皱眉转开了头,“那些东西只是草藤一类的……没什么用,我也不爱用……我还是人的……”
说到后面,她的语气强硬又固执,像是觉得自己这样并没有说服力,像是也不满意自己这样的情况……
但又没有任何办法改变,就只能这样固执地去强调,自己是一个正常人般。
唐今还要说什么,但那原本靠在床头坐着的胡女却已经伸手抱了上来。
他蓦然抱过来的时候,唐今还以为他又要闹,都下意识准备按住他了。
可他抱上来,紧紧抱上来,脑袋却又靠到了她颈边。
“你是,人。”他用低沉的嗓音,冷声说着。
像是谁要敢说她不是人,他就一定不会放过对方一样。
唐今垂眸看他。
她也看不见胡女的脸,就只能看见他那绷紧的背脊,感受到他紧紧搂在她腰间的手臂。
抱得那样紧,像是急切地想要安抚她,稳定她的情绪。
他用那样蹩脚的,带着西域口音的汉话安抚她:“你是人。那些,很好。”
唐今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她只是等了一会,大概那么小半分钟后,才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般,圈过手,去紧紧抱住胡女的腰。
胡女也将她抱得更紧。
一条傲慢而又阴狠的毒蛇,在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居然也会变得这么愚蠢。
唐今手掌落在胡女腰侧,隔着薄薄的布料,紧贴着他刻下蛇形刺青的肌肤。
没有一会,胡女果然觉得不适,咳了一声,又冷着脸去拿开她的手。
唐今没有说话,只是胡女看她的时候,又看见她那双浅色的眸子沉沉。
“……你不必骗我。我不会吃人的。”她抽回手去,眉心紧皱着,说话语气也有些冲。
像是觉得胡女刚刚拿开她手的举动,就是在厌恶她。
刚刚抱她也只是怕她是妖怪,怕她会吃了他。
胡女呵了一声,要换别人这么“不识好人心”的,他早就懒得搭理了。
偏偏是她。
偏偏是她。
胡女不想说什么了,他说,就他这会的汉话水平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还是直接来些实际的,让她能相信他绝对不怕她是妖怪的东西。
胡女伸手,直接把唐今偏开的脸掰回来。
他这突然一下唐今当然不喜欢了,眉心皱得厉害,被掰过脸第一反应也是去拿他的手。
但他是早有预谋的,她的脸一正,他就亲了过去。
其实他们明明都是一样的亲嘴经验,但彼此的风格却已经大有不同。
唐今反正就是怎么亲得紧怎么来,不挑,但胡女却已经学会了一会……
撩拨挑逗的技巧。
没有一会,唐今便将他给搂到了怀里。
这下她又觉得胡女的嘴甜了。
胡女也是渐渐又被她弄得没了节奏,只能被她捕食。
真是……
色鬼。
胡女有些烦躁,也是想抢回主导权的,但抢回去没有一会,她再抢的时候胡女被压得就更严实了。
算了。
胡女恼羞成怒。
就当让她了。
……
唐今真的怀疑胡女的嘴巴跟她的结构有些不同。
里头可能加了什么会让人上瘾的东西。
为了跟胡女亲嘴,她竟然把她上午的班都给翘了——
其实也不光是因为亲嘴,早饭还没吃完胡女就因为她做给阿林的擦手膏在那里闹。
唐今生气跟他掰扯的时候就忘了时间,后来突然又说好了,亲上嘴了……
她模糊间还是想起过自己上午有事要做的。
但胡女没让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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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走的时候,刚刚推开胡女,胡女就轻嗤了一声。
她看回去,胡女就那么懒懒躺回床上,撑着脸,也不说话,一双眸子就那么挑起冷飕飕地看着她。
他那双眼睛本来就自带几分轻蔑傲慢了,这么看人……
完全就是在挑衅。
唐今当时还想忍一下的。
毕竟事关工钱,唐今还是很理智的。
可是胡女他又哼声,唐今看过去,就见他白白的手指曲着,压在红红肿肿的唇边,都不看她了。
唐今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火气,就给他拽起来,拽腿上了。
然后她就把一整个上午的操练都给错过了。
然后胡女又变成了香肠嘴。
……
虽然错过了一上午的事,但下午唐今去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名字并没有被记缺勤。
下午操练快要结束的时候,马主将又叫了她去营里,告诉了她一件好事。
说是上次剿匪她有大功,所以又给她晋升了一次官职,另外还有好大一笔赏银要给她。
马主将拍着她的肩膀,哈哈大笑着,显然对她很是满意:“好好好,本将军手下有你这么一名骁勇之士,何怕什么匈奴啊?只管他们打来,我们必定狠狠给他们打回去!”
说完睁眼瞎的大话,马主将又拿了碗来碰唐今的碗:“来,喝了这碗酒,往后就跟本将军好好做事!”
马主将还是跟先前那位袁主将有着本质不同的。
其实若非那位袁主将被唐今拒绝后恼羞成怒,唐今在营里的处境也未必会那么差。
是,大家都是贪官,都是靠关系上位的,可这贪官手底下也总该有那么一两个真能顶事的人在才行——
不然这上头有什么事吩咐下来的时候,全都是酒囊饭袋,那不是玩完了吗?
特别他们还不是文官,是武将,是真要打仗做事的。
马主将靠关系上位,周围也都是一群关系户,还真没什么能真顶事的。
如今有唐今这么一个人,他是真心想把唐今培养成自己的人的。
唐今也没那什么宁死不肯同流合污的气节,只要没触碰到她的一些底线,马主将要拉拢她,她也不会真的蠢得愣头青要拒绝的。
毕竟升官了……
就有钱了。
只要攒够五百两就好了。
唐今看着那被装在盘子的,亮得有些晃眼的雪花银子想。
……
和马主将还有他手底下几个副将喝完酒,唐今拿着那堆银子回了营帐。
天已经黑了,但胡女还没有睡。
唐今也没有避着他,将怀里的布包展开,就又把那堆银子数了一遍。
人头的军功赏银,加上她作为剿匪指挥使的额外赏银,还有升职的赏银,马主将给她添的拉拢费。
唐今虽然已经知道了是多少银子,但数完后,还是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这里一共是……
八十两。
这就有八十两了……
其实里面有五十两银子都是马主将给她的……
拿了人家的钱当然就要为人家做事了,马主将刚刚跟她暗示了一番,唐今也都听懂了。
其实就是要她以后帮马主将去剿匪做事……必要的时候,可能还需要她顶着马主将的名头去。
马主将并不想上战场,只要上,就有受伤甚至丢命的可能。
马主将是不想受伤丢命的。
但身为一营之主将,不可能永远不上战场的,就是从前的袁主将偶尔都会假模假样地领人去剿个匪,装装样子。
所以马主将就想找人来替他。
谁来替呢?
唐今这个憨直沉闷又能打的,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马主将是个人精,早就将唐今是什么样的人给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