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上,草棚里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氛围,他们便问李平安发生了什么事。
“族长叫去陈氏正支借粮的人回来了,扑了个空,听说洪水来临前,城里的陈老爷派人去将嫡系的族人接到城里去了,所有的粮食也都带走了,抛弃了许多族人。”
连正支的族人都能抛弃,他们旁支还能指望从他们手里借到粮食吗?
“幸好我们从来就没抱过这个希望。”李二林倒也不觉失落,转而又说起打听来的消息,“洪水是锦江决口导致的,当晚有官差骑马敲锣通知,应该是我们在山上没听到锣声。现在县城城门紧闭,别说施粥救济了,我们想进去买高价粮也不行,是该走了。”
只能逃了,只有往更远的地方走,才有机会活下去。
可尽管逃荒这个选项大家早就想到并且接受了,也拿到明面上商量来商量去,可真到这个地步时,分歧又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有人不想逃了,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哪怕是乱世时也没有离开过,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都说人离乡贱,当时村里那些逃难来的外来户是多么小心谨慎低声下气的活着,他们有好多人都还记得。
也有因为往哪个方向逃荒而起了争执的,谁都有自己的理由和各自的心思。
陈松被吵得头都大了,见李二林他们像在看戏的样子,便走过来问道:“二林,你们还是坚持往南边逃?”
李二林点了下头,他们早就决定好了,一旦要逃荒就往南边逃。这些天来,也找了相处得比较好而且比较靠谱的村邻商量过,他们也决定跟着一起走,路上起码能有个照应,而且去的地方还是李二林他们的祖地,总比胡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要好些。
“村长你也考虑一下吧,北边有锦江阻隔,现在也过不了江。而且越往北走,粮食成熟就越晚,平安说过了江那边的庄稼一年就只种一茬,要到秋收才能收割,现在才六月初,我们逃到那边他们的庄稼都还没成熟,不会有多余的粮的。而且越往北,天气越冷,到了冬天又怎么过?”
往东走就更不可能了,洪水就是往东流去的,谁也不知道东边是什么情况,要逃多远距离。
所以他们最好的选择要不是往西或者往西南,或者往南。
陈松迟迟决定不下来,又去找了李平安,“平安,你经常往城里跑,跟来往的客商交流也多,知道的东西比我们都多,你说我们应该往哪里跑?”
李平安想也没想就回答:“肯定是往南啊,南边收复到现在才十年不到,三年免税五年减税,粮食肯定不少。而且更南边有地方一年能种三茬水稻,当年南边政权能抵抗我们大靖那么久,就是因为粮食充足。”
这些都是李平安从过往客商那里打听到消息,清丰县虽然是下县,但紧挨着临湖县,临湖县有个渡口,南北跑商的人很多都从临湖渡口坐船过江,所以路过清丰县落脚的客商比较多,李平安也因此涨了不少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