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不是好人有好报因祸得福了嘛。”谢林揽住他的肩膀,“怎么样,气运在我,柳阁主跟我一起才好成事啊。”
柳生挪开他的手:“我说过很多次了,要成事的不是我,是璋公主。”
谢林迷惑了起来。
“你总是说璋公主,璋公主的,她的确是天下第一美人,可我不觉得你是会为了这种理由行动的人。”谢林在屋中踱步,“你是八百年前进入书院的,救你的公主早早嫁人被害。你要是为了她,不该等到李璋来了才行动。以你的实力,我甚至不觉得篡位是件难事……”
“毁灭是世上最简单的事,若只要毁灭堯王朝,我一个人也能做到。”柳生淡然道,“创造、建设、延续才是困难的,否则一剑宗也不至于再也出不了开天一剑。”
“我不可以吗?”
“你是个男人。”柳生慢慢地道,“所以无论如何,不可以。我已经给了璋公主我所能给的一切,她现在就是世上最强的女人。林十一没有野心,严法师看透人心,只有李璋是最适合的人选。”
谢林顿了顿,道:“我却是不会心甘情愿做垫脚石的。在她是个女人之前,她是堯王朝的公主。只有李家人全部离开这个体系,才算是彻底摧毁那个罪恶的文明。民众的仇恨也已经积累到了非如此不可的地步,只是换个皇帝,谁能甘心?”
“民众,谁是民众?”柳生冷冷地道,“有一个女人登上皇位,对我的‘民众’而言已是足够!我的国家不需要那些一边吃着女人一边抱怨官府不公的东西。你以为王朝为何征战不休?这个世上的男人多得令我恶心,战争就是最便捷的消耗方式!只要人皇宫道统不复,我柳生活着一天,十大真天表里世界就别想要片刻安宁!”
谢林已经分不清楚他是不是在骗人了。他面前站着一个真正的恶魔,比堯王朝的存在本身更可怕,他只是一个战争的幽灵,憎恨男人,也不在乎女人的遭遇,为了“人皇宫的道统”他会毁灭所有东西,只留下他认可的几个“女儿”被束缚在人皇宫的阴影中。
“……那你自己呢?”谢林呆呆地看着他,“我算什么?”
柳生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他一动不动。
九龙阁阁主没有回答,而是紧紧地抱住了他,脑袋沉沉地压在他的颈侧。谢林闻到他身上茶香、线香和墨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活人的体温从衣领的缝隙里升腾,像迷雾一样笼罩他的脸;谢林意识到一件事,就像天与地之间唯一的真理,那就是除了彼此没有人会像这样来拥抱他们,他们的同伴同门之中有社会的孤儿、自己选择抛弃家族的孤儿,只有他们是真正天生地养的孤儿。
柳生亲吻了他的嘴唇,他轻轻闭上眼睛,感觉到冰凉的刀刃抵在自己背心。
“就像这样。”那双墨水一样的黑眼睛温柔地注视着他,“我不会让你孤身一人……时机合适,我会和你一起下地狱的。”
谢林轻声道:“你最近又见过严法师了吗?每次你跟她见过面,精神状态就会差一些。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术免除了李璋的天谴症,让她得以成为世人眼中的人皇正统,可如今这不是什么好事,所有人都会怕她,而不是信她。”
“我说过我不在乎‘所有人’。”柳生伏在他的肩头,将短刀丢在地上,“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灵都不无辜,每一个人族身上都流淌着罪犯的血,全都该死,全都该死……”
谢林道:“你该休息休息了。一直为璋公主操心,到时候建成的是她的国还是你的国呢?”
柳生面露茫然,很快眼神恢复清明。
他问:“我今日是来找你说正事的。联盟结成,公主殿下的舞台建好,我们的合作也结束了。从今往后,我是堯王朝的臣子,璋公主的走狗。你也不用太伤心,我们本就是两路人。”
谢林答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没有让你在白玉京乱跑。但是今天我也是找你来喝酒的。百花谷历代最强的宗主亲手酿的蜜酒,相信你还没有尝过。”
第二天谢林从难得的酣眠中醒来,屋内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们从此针锋相对五年。北岳联盟深得民心,谢林、张天齐、神瑛、玉虎鸣、宋阳秋、木林森、殷舞、唐正业等名字一个接一个地闪耀于历史长河,内部整顿腐朽教条,外部扩张联盟规模,七星剑阵将一位位王朝贤能化作凡尘;联盟之外,林十一、王水、柳苏安、邵简、严法师、林阵一、龚玉兰等人也大放异彩;堯王朝的皇子们你争我夺却又各有千秋,很快让王朝糜烂于内战,同时留下无数能人异士的壮烈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