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南看着小谢，轻声问，“小谢，你要小鱼吗？”

这是秦意南第一次管谢行止叫小谢，这两个字好像在无形之中缩短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向来水火不容的两个人，也不是，一般情况下是谢行止单方面对秦意南水火不容，在秦意南看来两个人之间确实没什么，无非是小谢喜欢找他闹别扭。

那会儿秦意南17岁，谢行止15岁。

就在那天，谢行止和自己和解了，因为秦意南那个笑容太过温暖，谢行止突然就觉得，自己能经常看见那个笑容就好了，可小谢不愿意说出来，大家都要面子，秦意南想跟他玩就要秦意南主动，他凭什么低头？

小谢小时候是有点小傲娇在身上的，明明特别喜欢跟秦意南玩儿，想要秦意南水桶里的小鱼，想和别人一样叫秦意南大哥，可总是拉不下脸，觉得就应该对方主动。

别别扭扭的过了好几年，谢行止突然梦到了秦意南，这个梦彻底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小谢喜欢上了秦意南，原来他是个同性恋。

刚成年的年轻人，小谢连女孩子的手都还没牵过，还没想过交女朋友，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还是自己看不惯的死对头，好长一段时间，小谢都不敢见秦意南。

以开窍作为开始，到现在马上十三年，可以心动作为开始，到现在应该是十六年。

明明小谢十五岁就心动了。

时至今日，他还是能想起来，那个温暖且明亮的笑容，后来他也无数次的为秦意南为数不多的笑容着迷，心动，那些笑容有的只存在于他记忆中，可他想起来，还是会觉得那是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青涩懵懂，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对爱情的梦。

关于秦意南的一点一滴都被小谢小心翼翼的收好妥帖安放，每一个画面放到现在在回想起来，仍然是能让小谢觉得哇塞，那个时候真美好，在喜欢秦意南的时间里，所有的回忆都是他的精神食粮，他咀嚼了一遍又一遍，哪怕是哭着，却仍然觉得甜。

他那个梦破碎过，小谢又哭着把那些碎片扒拉到自己身边，嘴里不断嘟囔，这片是我的，这片还是我的，这些都是我的，那些碎片或尖锐，或锋利，曾无数次的治愈过小谢无数次，也曾无数次的刺痛小谢的心。

他还是把那些碎片收起来，一片一片拼凑，直到拼凑出一段完整的暗恋，他用满是伤痕的手轻轻抚摸着那些裂痕，无数次的摇头苦笑，躲在被窝里，自己舔舐那些细细密密的伤口。

秦意南你混蛋啊你！大混蛋！

小谢最喜欢秦意南了，小谢喜欢上了一个混蛋。

他们互相剖析内心，小谢说着说着就哭了，窝在秦意南怀里，哭得嗷嗷的，说你他吗的，老子这些年过得多苦，秦意南你不用下半辈子补偿我吗？

秦意南轻轻拍着，哄着，说一定补偿，我的就是你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小谢又说秦意南，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出息，你心里美着呢，就是知道我放不下你，所以你才敢凑过来。

秦意南说不是不是，我当时是真伤心了，我害怕，害怕你真的不要我了，可我没办法想象你和别人在一起，光想想，我就心疼的没办法呼吸。

小谢从秦意南怀里钻出来，对秦意南拳打脚踢，边哭边说你还好意思说，你知道那几个月我怎么过的吗？我都感觉自己活不下去了，我那几个月掉了好几吨眼泪，我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你知道我有多难吗？你个混蛋。

秦意南被动承受，又是亲又是哄，又是把人禁锢在怀里，小谢不愧是练过空手道的人，打人真疼啊，踹在他肩膀上的那一脚疼得秦意南脸都皱成了一团，可他不能还手，不忍心还手。

心里疼着呢。

等小谢发泄够了，又抽抽嗒嗒的问秦意南疼不疼啊，我是不是打疼你了，秦意南你傻逼吧你怎么不躲啊你！

秦意南手忙脚乱的哄人，不疼不疼，一点儿都不疼，我扛揍，没事儿的啊。

秦意南就没这么哄过人，挨揍的明明是自己，可哄人的还是自己，可怎么说，他心里一点儿都不生气，小谢打他锤他踢他，他身上疼，可心里觉得甜。

这说明小谢从来没放弃过他，从没没有不喜欢过他，小谢是被伤着了，心碎了，秦意南要不再哄着，小谢那颗碎过的心很可能这一次就碎成拼凑不起来的渣渣了。

秦意南也怕，怕小谢不再喜欢自己，怕小谢觉得这个秦意南不是他想象中的秦意南，因为暗恋喜欢的不就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吗？

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被造梦的人添上了各种美丽动人的色彩，显得尤其梦幻，而小谢就在那一片梦幻之中，一直喜欢着一个名为秦意南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