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数次悔恨,我悔自己当日为何不曾冲出阁楼抵死反抗,也恨自己懦弱枉为男儿,怎未死在那日。”
“可见到那二人时,我……”
“不曾退缩。”
李玉蘅低着头,伸出干净而修长的双手静静看着。
“我恨,可杀人并非容易事。”
云纤道:“你不擅此道,我宁愿你离开王府。外面海阔天高,何必自囚于此。”
“那你呢?”
李玉蘅未答,却是反问云纤:“你亦不是突然便擅此道了的。”
“湘王府你杀雷晟那日,我……”
她那日面上带血,出手利落干净仿佛杀人无数,那副模样他从不曾见过,也是二人相识十数载,他第一次觉得自幼护着的小姑娘让他陌生。
可震惊之余,更多的心疼。
“未曾动手杀人前,我胸中恨意滔天,我以为愤下杀手易如反掌,可当人命真了结在我手时,我才知寻常人难做到漠视他人性命。”
“即便我已知你在傅家经历颇多,可仍不敢想象那一二年你的无助境地是何种模样。”
他有无数种方式置那二人于死地,或用计或借他人之手,可李玉蘅不曾。
在百种方法中,他选择了与云纤杀雷晟一样的方式。
以利刃刺穿对方头颅。
他想知道云纤杀雷晟时的心境。
那日他一刀刺至仇人下颌,刀身被阻,腥温鲜血喷溅于面上,惊得他险些未能握住刀柄。
那人半死不活模样让他梦魇多日。
杀人不易,那些去云家灭门的狂暴之徒下手狠厉,是因为他们常年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杀人、被杀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场生计游戏。
所以李玉蘅不敢想,不敢想象在傅家云纤一步步经历了什么,才能手持利刃,杀人放血做得那样利落。
“先前无法,我未能伴你身侧,但湘王府……”
李玉蘅道:“我不会离开,我能行至何处便到何处,左右这二年已是偷生,来日生死我不计较。”
云纤将头转向窗外,早已泪流不止。
可她不敢哭出半点声音,她怕引得李玉蘅忧心。
他二人在湘王府如履薄冰,一个不小心许就会万劫不复……
耳边传来指尖扣动车板的声音,云纤回头,只见薄纱车帘下伸进一只干净而秀气的手掌。她往日曾见过无数次这手掌,执笔作画的模样。
她牙牙学语,蹒跚学路时,皆是他一路牵着自己从不曾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