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摇着扇子,乜她一眼:“还什么司小姐?进了这,那就是司予姑娘,是伺候人的红倌人。”
“奴婢失言。”丫头垂下头。
半个时辰后,有人来报,新来的轻白姑娘沐浴过后已然在楼上安置妥当。云娘这才摇着扇子起身,“走吧,同我瞧瞧去。”
方才那粗衣烂衫,这会儿洗剥干净了也不知是个什么形容。
上至楼上,丫头推开门,云娘眼皮微掀,心下又是一惊。方才便觉今日捡着了珠宝,没成想这珠宝光辉如此耀眼。
楚惊春确然是换了丫头送来的衣裳,发上也戴了些朱钗,那莲青色锦缎襦裙衬得人模样极是清雅。可她不曾着那厚厚的褙子,另换了轻薄的外衫。那模样端坐着,倒不似委身春楼的女子,竟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一般。
矜贵,自持,冷清。平白就生出些不可靠近的尊贵。
尊贵?
这念头一起,云娘心下愈是惊骇。落难的千金她见过不少,多得是骄矜倔强,总要费些力气才能服软。可眼前这个,全不见那些做作娇嫩,唯孤冷又顺从。
这诡异的姿态,令人实在不解。可即入了她春和楼,便没有回头的道理。
云娘一刹停顿,随即笑着上前:“轻白,你这身可是太单薄了,着凉了可不好。”
“多谢掌柜的关怀,我习惯了如此。”
瞧,真是乖顺。
云娘愈是眼角眯成了缝:“那今夜……”
“但凭您安排。”
“好!”云娘以团扇敲打着另一只手,“那你好生歇息,入了夜,我便为你安排客人。”
回至后院,丫头瞧出云娘对新来的姑娘极是看重,不免多问了句:“您似乎很喜欢这位姑娘,那今夜?”
云娘倚在榻上,与往常一般慵懒:“照旧。”
凭她姿容出众,该走的都要走上一遍。丫头抿住唇,不再多言。
是夜,天字十二号房。
外头愈发热闹起来,楚惊春静坐在琴前,等候着她的第一位客人。
不多时,伴着丫头的声音,门应声而开。
“张老爷,这位便是咱们楼里新来的轻白姑娘,您今夜可是头一位。”
楚惊春抬眼去瞧,只见一位至少年过六旬的男子,胡须都白了一半。对上那男子不加遮掩的视线,目光迷离,四下打量,仿佛她不着寸缕立在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