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楚惊春卸了外衣躺在床上,她的房间犹为清凉,凉的怕是叫人觉得有些冷。
遂略扬了声音道:“外头柜子里放着一床蚕丝被,司小姐自取吧。”
屏风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身影折了一半,“多谢掌柜的。”随后,一切便又静了下来。
楚惊春无心思虑司予的心境,只侧过身,凝着立在屏风旁最后一盏摇曳的烛火。房内只余这一道微光,楚惊春定定望着,思绪渐沉。
今日之事,说来繁杂,然而归根结底,还是太过顺遂。
林霁尘与司予不值一提,要紧的是今日入宫,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竟就这般顺顺利利地离开。
楚青珣明显费了很大的心思,算日子算人心,结果,就这么叫她走一个过场。
德妃娘娘的受惊不似作假,然而,既然如此容易惊着,又何必叫她入宫?随意找个靠谱的手下,便能将事情做成,且没有败露的风险。
楚青珣此番,到底想做什么?
楚惊春恍惚间只觉定是忽略了什么,偏是怎么都想不起。
夜至深,楚惊春琢磨不出头绪来,只得将事情暂且搁下,缓缓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梦境还未在眼前展现叫人看个轮廓,楚惊春的耳朵便是微微一动。
有动静。
楚惊春眼皮微跳,没有当下睁开眼,身子却是已然保持了十二分警醒。
是极轻微的声音,轻微到若非她练了十余年的剑,几乎无法分辨,是有人赤脚踩在地上。楚惊春唇角漫过一丝冷意,若她真的只是何映秋,怕是今夜又要死了。
有人赤脚而来,一步一步,动作缓慢轻微地要赢过夏夜的风。
这样一步一步,一尺一寸,待到匕首悬于楚惊春的颈上,便是她能发觉,纵是来得及,怕也要伤上几分。
最后两步时,楚惊春手指微抬,做好了夺刀取命的动作。
千钧一发之际,紧握匕首走来之人却是顿住了步子。似是在迟疑,久久没有向前。
楚惊春侧耳静听,只耐心等着,等着来人到底是要向前,还是后撤。
好一会儿,终于又有细微的动静传来。
寒光逼近,到底向前。
楚惊春亦没有犹疑,当机立断坐起身,就这般,在仅燃了一盏烛火的内室,四目相对。
来人攥着匕首,再往前半步,便能抹上楚惊春送上去的喉咙。可来人不察,不曾想楚惊春会忽然坐起,当即呆住。而攥着匕首的那只手,颤抖的愈发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