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请用茶。”
仅仅五个字,与往日别无二致,却是惊得孙景曜冷汗暴增。
来阁楼伺候的面首,早晚皆有不赶巧的时候,在楼下用一盏茶,等一等本是寻常。
可孙景曜心虚,太心虚了。
他瞧着禾枝温顺的面容,瞧着扣下的杯盏,仿佛掀开盖子,就会有浓郁的热息如迷雾般将他笼罩。
昨夜死了个丫头,今日,这是要轮到他了?
孙景曜没敢喝,手上紧攥着折扇,竭力压住发颤的嗓音:“听闻昨夜殿下身子不适,不知现下可好些?”
禾枝静静地凝着他,继续皮笑肉不笑。
“公子请用茶。”
孙景曜心下咯噔一跳,折扇脱落坠在地上。
自他进门,禾枝只这一句,且这一句明显少了许多耐性。
茶里下了药,还是毒?
孙景曜额上落下大滴大滴的汗水,身子不由自主地后倾,偏偏,心底还存泄着最后一丝侥幸。
“来时喝了许多水,眼下并不口渴。”说着站起身想要向外行去,“既是殿下身子不稳,在下改日再……”
话未说完,孙景曜望着外头的情形,不觉呆在原地。
护卫,丫头,小厮,站了足有二十余人。
殿下的藏书阁外何曾这样拥挤热闹过?
孙景曜的腿都开始打颤。
禾枝依旧静静地瞧着他,懒得再说第三遍。
孙景曜猛地转过去,大步折回,拿过茶盏一饮而尽,怒视着禾枝。
“一杯茶而已,禾枝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啧!困兽犹斗。
禾枝瞧着着他,假笑一并收敛,只余下冷色。
孙景曜却仍旧做着誓言:“我待长公主之心,天地可鉴,岂容你诋毁?”
禾枝险些无辜地摊开手,她说什么了吗?
她安静着,明明什么都没说。
可孙景曜望着她越发平静的面容,心底却越发恐慌起来。
罢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自打进了长公主府,他就没想过活着出去。以他一人之躯,换家人性命无忧,值了。
孙景曜当即面朝楼梯口的方向跪下:“若有来生,惟愿清清白白的出现在殿下眼前,惟愿……”
说着,孙景曜发觉他的声音似乎绵软许多,明明用尽力气,还是轻飘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