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认识。
谢敛读书惯来过目不忘,但他性子孤僻,人于他没有字好记。
但对方手里端着一碗水,即便是其余人朝他砸来烂果烂菜、泼来满地的泔水,他也护着茶壶和水碗。很快,他便被打折了腿,匍匐在地上,身下一片血泊。
见血并没有停止打闹。
反而更加热闹起来。
有衣着褴褛的人冲进来,扶起地上的男人,帮他继续提着茶水往前。
更多的人冲上来,对着不受“流放”保护的几人打砸。
谢敛眼睫轻颤。
他被沉重刑枷磨烂的手腕微抬,手指蜷起又松开。最终,仍旧是冷淡、平静地看向何镂,问他,“今日的汴京城,如何才能没有死伤?”
“因谢大人而起的纷争,”何镂将谢大人三个字咬得很重,笑意意有所指,“自然是谢大人死得越快,人死伤得越少。”
“这样简单的道理,谢大人还会想不出来?”
谢敛颔首,抬起脸。
浅白的天光照进他的眼底,带着三两分光亮。青年骨相清正,长眉凌厉而修长,一身松姿鹤骨难以被狼狈伤痕所掩盖。
他微笑:“劳烦何大人动手了。”
何镂不说话,低头去抽那把雪亮的刀。出鞘一寸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什么,笑意更深了。
“但只是如此,恐怕难解众怒。”
“不如谢大人跪下来,朝着这些因你失去亲友的人磕几个头,也好消了他们的恨。”
谢敛起先眸色如常。
但远处茶寮外有人疾步而来,三月春风柔软,吹动她梅子青的裙袂,使得她急促的步伐如飘飞而来的一缕丝雨,不管不顾要坠入他怀中。
他平静的目光沉下去,沉郁压抑。
何镂唇边笑意散去,眉头蹙起,眼都不眨地盯着人群外的女郎。
“你看,他们只有这么几个人。”
“若是谢大人再犹豫片刻,恐怕都要死干净了。”
在何镂的催促声中,不少人也安静下来,然后一并愤怒起来,纷纷催促道:“罪犯谢敛,跪下认罪!磕头认罪!”
被殴打的几人匍匐在地上,痛呼出声,只有血水缓缓流出来。
“你还渴吗?”
“谢大人。”
何镂笑着问道。
第25章 子规血(十)
谢敛肩胛骨微颤, 抬起肩背。
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