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娘,你阿爹也是。”谢敛道。
宋矜心口猛地一跳,有些说不出来的动容,最终却只是点头。
天边渐渐亮起来。
在灰蒙蒙的天光中,她渐渐看清谢敛的面容。对方面色不比她好,透出失血过多的惨白,乌黑的鬓发已经被冷汗浸透了,散落几绺黏在颊边。
青年玉骨霜姿,狼狈也难掩孤峭的气质。
宋矜将脸靠在膝盖上,垂眼不再看他,只说道:“我好困,谢先生。”
他微怔,忽然倾身探了探她的额头。
女郎眼睫低垂,恹恹地打着盹儿。谢敛察觉她有些低烧,一时间皱眉,略带思索片刻,还是说道:“靠在我身边睡一会儿,等会我背你下山。”
“……不累吗?”她抬眼。
谢敛猝不及防对上她的眸子,略有些不自在,只是摇头。
她便再次垂下眼,迟疑着往他身边挪了挪,然后将脑袋靠过来,半阖着眼打盹儿。
两人之间还隔着几寸的距离。
她似乎是靠在他身上,又似乎没有依托全部的力量。谢敛端坐着,等候着女郎的呼吸变得沉稳,确信她睡熟了,才重新抬眼看向天色。
此时已经快亮了,可以下山。
谢敛起身将她背起来,拄着那支树枝,一瘸一拐朝着山下走去。
山风依旧大。
横飞的茅叶割破他的手背、脸颊,谢敛踩着滑落的落叶与山石,徐徐朝着山下而去。一直到天边照起第一缕晨光,他才终于矮身,背着宋矜踏上官道。
因为腿伤是经年旧疾,他习惯了忍耐。
谢敛闭目调整良久,拄着拐杖的姿势,便看不太出来异常。
驿站大门紧闭。
檐下隔夜的灯笼吹掉了几只,衬得驿站越发破败。
谢敛并未叩门,而是坐在了驿站门外。
他又小心放下背上的女郎,将她扶着靠在自己怀里,继续安睡。她苍白的面颊浮起病态的潮红,呼吸也变得沉重,应当是昨夜受惊又着凉了。
谢敛将捡回来的氅衣裹在她身上。
女郎似乎做了噩梦,她手指攥得发白,身体蜷缩成一团。察觉到他披衣的动作,她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袖子,口中低低喃喃什么。
他没有抽回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