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坐在廊下乘凉,摇着柄紫藤腰扇。
她听见母亲在笑,絮絮与身侧的妇人说话,时不时笑着朝她看过来。
坐在秋千上。
树影在晃动,人影也在晃动。
“阿娘——”
她抓住一朵香气扑鼻的紫藤花,咯咯笑着,想要让阿娘过来抱。
然而一阵风吹来,紫藤花落满了她的衣襟。
隔着紫雪般的花瓣,她朦朦朦胧朝着月亮门看过去,瞧见门口灌木丛下的小少年,微微一怔。那是一双漆黑、沉静的眸子,带着点不属于孩童的固执,很新奇。
宋矜坐在秋千上打量他。
梦里的她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只觉得少年生得十分好看。
“阿娘,阿娘。”梦里的她又唤阿娘。
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儿,父亲和兄长都宠爱她,母亲性格也好。年幼的宋矜多少有些恃宠而骄,渴了要喊阿娘,饿了要喊阿娘,心情好了也要喊阿娘。
年轻一些的赵夫人抱起她,揉了揉她的脑袋。
与她交代了许多,梦里的宋矜听不真切,却知道母亲是让她去见门口刚进来的少年,于是她乖巧地答应了。
她拂掉满身的花瓣,朝着小少年走过去。
院内花影重重,宋矜只觉得他越来越眼熟,迫切想要看清他。然而无论如何,她都无法记起对方的长相,小少年成了模糊的影子,只有一双眼睛眼熟。
“……这是沅沅妹妹。”
阿娘说了许多话,宋矜却只听清了这句话。
她觉得阿娘像是在叫她软软,不高兴地撅起了嘴,拽一拽阿娘的袖子。然而阿娘没理她,反倒是一只蜻蜓飞了下来,短暂地停在了她的小髻上。
宋矜高兴,伸手想捉住蜻蜓。
然而不待她伸手,蜻蜓便轻盈地飞了起来。她伸手要去扑,然而踉跄一步,险些扑入了面前小少年的怀里去。
后领被人拎住,母亲教训道:“沅娘。”
宋矜耷拉起脑袋,短短的胳膊垂下来,不高兴地瘪嘴。
“沅沅……妹妹。”这道嗓音带着少年人才有的清透,几分童稚。
宋矜抬起眼睛,便见他手背上停着只绿色的蜻蜓。他微微弯腰低头,漂亮的脸上神情专注,乌黑眼睫盖住清澈的眼,仍带着仿佛与生俱来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