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在他耳边,很小声说。
谢敛喉间一颤,眉头蹙起。
他没有生气……可他当真没有短暂的不悦吗?
黑暗浓稠如墨,几乎将他淹没过去。
“沅娘。”谢敛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喉中干哑,脑内混乱做一团,下意识伸手握住她搭在他肩头的手,“为什么要跟我解释?”
她这样聪明,恰到好处地沉默下来。
任由他神思彻底混乱。
然而黑暗中,一切感官都变得敏锐起来。
女郎靠得那样近,绵密的呼吸落在他喉间,温热而痒。衣衫窸窣两声,他的衣袖发沉,她才轻轻挣扎了一下,细瘦的腕子垂下。
“我看你不高兴。”她说。
谢敛没得到回答,可这句话犹带着令他误解的意味,他一时间沉默下来。片刻间,他忍着耳边错乱的嗡鸣,抬眼漫不经心似的问道:“宣化县荒蛮生僻,见了向文,便回邕州城如何?”
女郎一愣。
很快,她就摇头道:“我从前住在郊外,没有那么娇气。何况只见世兄一面也不够,我还有许多事情,都要托世兄帮我……先生,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京都来的世兄!”
谢敛不做声。
他望着窗前一格月光,起身去点蜡烛。
点好灯,谢敛把烛台端到离床不远的小几上,转身交代,“我今夜会晚些安歇,不必给我留门。我就在前堂,若是害怕,便将灯吹熄一盏。”
宋矜问:“你忙起来顾得上吗?”
谢敛只是点头。
隔着几步,她才察觉谢敛衣上有数道刀痕,裸露的白色中单上有血痕。一向一丝不苟的发髻,此时散落着几道碎发,可见先前有多仓促。
“先生不必管我,”宋矜觉得心头明朗起来,微笑着安抚他,“我不怕。”
谢敛眸色清和,不点头也不摇头。
片刻后,他翻出件道袍罩在身上,便出去了。
外头确实十分忙碌,灯火一直没有熄灭。
宋矜身体不好,只要稍微费点力气或是心神,便会极其疲倦。她原本还想帮谢敛翻一翻案卷,找些宣化县的细节,但实则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好作罢。
她躺在床上,却又睡不着。
耗费心神过度,她后脑如绷着一根绳子,一时无法松懈。
尤其是,今晚谢敛的态度很怪异。
他显得很矛盾,但宋矜却说不出来,他究竟矛盾在哪里。
先是让她离开岭南,又是让她离开宣化县……难道是嫌弃她多事了不成?宋矜蹙眉轻叹了声,知道谢敛不是这样的人,但她确实太过病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