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县脸上虚浮的笑意终于散去,露出真切的笑容。
谢敛大可以用任何罪名威胁他,让他为宣化县做事,强行得罪何镂。但偏偏谢敛给了个机会,让他保住乌纱帽,也不担心京都的姑父得罪阉党。
“还不将人放开!”陈知县折身道。
随从回过神,七手八脚将绑成粽子的妇人解开。等到解开绳子,陈知县又连忙对着宋矜说道:“是山匪打的。”
宋矜当然看得出来,这些伤不是刚弄上的。
她点了下头,“多谢陈大人了。”
妇人满眼都是恐惧的泪水,宋矜伸手扶住她。察觉到她仍在发抖,况且担惊受怕一晚上,满身的伤也要处理。
何况,宋矜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先下去。”宋矜说道。
谢敛垂眼看着她,点头道:“晚些我再去看你。”
两人对视一眼。
宋矜不由又想起了方才的光景,只觉得耳根发烫,下意识避开。谢敛仍旧是那副深沉持重的模样,却不知为何也陡然移开了目光。
实在是有些难为情。
宋矜想。
“好。”宋矜轻声。
但她心头着实有些乱,想要理一理都不知从何理起。但此时此刻,一切事态都还忙着,她倒也可以逼迫自己不去想。
总归,眼前的事要更着急一些。
田二扶着她和妇人,一起到了旁边临时搭起帷帐内。里间放了干净的纱布、药膏、清水、衣裳,宋矜准备先帮妇人上药。
妇人连忙推辞,哀求地说道:“我先帮夫人换衣裳,把药上了。”
宋矜推辞不过,干脆直接为她清洗伤口。
妇人疼得哆嗦起来,这才不再坚持。
她身上都是些钝伤,明显是山匪打的。宋矜原本有想问的话,但此时干脆不问了,只专心帮她清理伤口。
妇人这才注意到宋矜后背的伤,又想起宋矜崴了脚,不由越发小心翼翼,“等会……等会我给您包扎?”
“好。”宋矜应了声。
“我之前不是信不过夫人,我是听到我家男人喊我,我放心不下。”她轻声解释着,怯怯看着宋矜。
“我知道。”宋矜温声。
两人顿时陷入沉默。
宋矜后背的伤一直在渗血,帮她包扎时,血色不知不觉洇满了衣裳。妇人看着宋矜苍白的面颊,越发忐忑,几乎不敢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