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刀大骇,再爆发速度也来不及,冲到溪边时,那老陈已经咕噜一下跳下湖泊,往对岸迅速游去。
坏就坏在徐清刀水性不行。
他不得不绕湖急追,但......
哗啦。
老陈矫健,从水中蹿出极快,一身湿漉漉如同水鼠,落地后既要冲进林中再逃。
但是。
林中闪出阴影,一个飞踢,老陈错愕,胸口被踢中后往后倒地,好在护卫力道不大,毕竟要活口,老陈胸口闷痛时就地一滚就要逃往别处,但另一个黑影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刀未出鞘,刀鞘一起格住了他的脖子,再一踢腿将人踢跪。
折手扣脖压背一气呵成,何况第一个护卫也已经到了,一把弹刀翘拍飞老陈匆忙下用另一只手从衣内掏出的短刀。
“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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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刀性子偏激,肯定不算完善之人,得罪人也不少,可他也不是不知好歹的,本以为要抓住的真凶彻底逃了,未曾想过峰回路转。
哼哧哼哧跑到地方,看到人被抓住才松口气,而后,他看了下山中难得有光火所在的地方。
那边,应该就是菩提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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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微辞听了回来的护卫来报,说徐清刀前来拜访,但也劳烦另一位护卫前去通知其他差役....去那竹林埋尸的地方。
虽然入夜,但宋微辞还是下楼在敞开的长厅见了此人。
徐清刀直接道谢,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还连着之前宋微辞的提点一起感谢。
絮娘对这人越发改观了:姑娘判断很准,此人虽耿直不通,常得罪人,但也不偏执顽固,且查案认真,身先士卒,对任何嫌疑人一视同仁,优点强于缺点许多,有这样的捕头,对于骊山也是福气。
宋微辞一开始就没在意过这人此前的不客气,现在也不会在意他的态度转变,只关注一件事——“徐捕头你是说他背着一个大包袱,入夜潜行到东侧竹林,挖开埋尸之地?”
周边护卫齐全,站在厅外保持距离跟礼数的徐清刀没有去看这位披长袍遮盖内里贴身青衣的贵人,低头应是,但也补充:“我瞧见他一锄头下去,溅血了。”
人下过水,那血自然没了,现在被扣押在地,面容阴冷,因为瘦削越显得刻薄。
哪里有白日所见的老实苦闷。
护卫也说他们去抓人的时候,这人受擒后还想拿出刀来反抗。
“他是带着刀的。”
“姑娘,这就是他藏身的短刀。”
都带刀了,被抓时还想拿刀反抗,能不是歹人?
所有人都认为老陈人面兽心,实乃禽兽。
人还真是复杂,若有罪恶在身,给人所观面相都变了,大抵是有了憎恶?
絮娘等人暗叹这个案子真凶竟是这么一个苦命人。
宋微辞却看了看老陈面露迟疑。
“是有什么不妥吗?”徐清刀爱惜时间,来道谢后本要尽快押着人去埋尸地,正要告辞,却见宋微辞于厅内明朗的光火下神情清微,顿时询问。
他也不忘拿了那短刀呈递上来,“这短刀,我刚刚瞧过,乃是当地山林人常用的剥丝刀,竹子劈砍后,剥丝抽线编织竹篓,一来自用,二来可送到城里坊市卖钱,这老陈是有手艺在身的。然这锋利的剥丝刀也符合仵作提及的凶器类别——锋利,但不能一下子劈断脖骨,需要反复劈砍切割好几次,才能断首。”
这个说法,既是仵作的论断,也符合宋微辞的猜想。
她知道这刀确实可以做凶器。
人下了水,上面有没有死者的血迹,或者此前杀人斩首又是否清洗了血迹,这些都不是重点。
正好此时之前被徐清刀请求去通知赶去竹林的差役在连夜包围了竹林藏尸地后,也分了两个差役过来找徐清刀,一是帮忙押送老陈,二是报讯。
脚程飞快,面带兴奋。
要破案了!
“徐头儿,那真是那永安布行老板娘丽娘的无头尸,外裙衣已然不见了,但内里衣物亦为真丝,能对上,且仵作刚刚就地查看躯体,脖子断口处跟头骨基本能严丝合缝。”
“不过尸体往下是完整的,并不是残躯,倒是那大包裹里都是吃食。”
“想来是这人得知我们查到了死者身份后,心慌意乱,前去查看埋尸地是否稳健,也不忘带上吃食准备潜逃。”
“现在仵作正在那边简单查验,准备出尸....”
这消息一来,絮娘跟护卫长都暗松一口气。
看来案子是要定了。
非他们猜疑的阴谋,只是巧合。
如此也好。
徐清刀其实也放松了些许,但还是看向宋微辞。
她是否还觉得不妥?
宋微辞还在想着包裹里装着吃食这件事.....看到徐清刀眼神后,手指摩挲了外袍棉绒袖子,再觑了那沉闷的老陈一眼。
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妥,只是纳闷他昨晚为什么要把人头扔进香炉鼎碳灰纸钱中,酿成如此大的声浪。”
“又,偏要这么容易被抓。”
宋微辞不是多疑心性,只是谨慎,也有好奇。
徐清刀一听她这话,表情微异,而絮娘跟护卫长也对视了一眼。
姑娘这番话,有玄机啊。
前者转头看向跪着的老陈,冷然顺着宋微辞的话询问他的动机。
老陈低着头,粗噶了声音闷闷道:“人就是我杀的,也是我埋的,哪有那么多诡谲之心,昨晚之所以把人头扔进去让早上的香客们发现,就是觉得老天待我不公,杀人算什么,我还要让世人恐惧我,左右就是一个死而已。”
他都认罪了,剥丝刀也算是凶器,还被抓了埋尸地的现场....
基本是铁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