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不要在外面随便脱鞋了。”
“不、不要了……”
他于是起来,走到玄关柜,帮她把恼人的高跟鞋脱了。
她缩回脚去,像是受惊的小鹿。
他站在她面前,就像晚上舞会之时的那样子,但她现在人在坐在玄关柜子上,比她原先自己站在那儿要高一些,这让她微微抬眼就能轻而易举地看着他的眼神。
不明朗的光线下,他从来琥珀色的瞳孔掺杂了许多墨色。
她想起今晚他们藏在人群中,藏在不明晰的光线中仿佛一场密谋。
佟闻漓仿佛回到住在西贡堤岸的那些日子,她听到湄公河混入大海的那段潮汐在夜里涌动,也仿佛听见窗外海浪拍向礁石,她就住在大海之上。
她回头望去,看到月光色一般的自己白皙蜿蜒,睫毛微微颤动,又失神地把头扭过来,埋在柔软的云枕里。
唱片机悠扬的声音覆盖了她的紧张,也试图藏下他克制的声音。
她的手指触摸到他的发梢,在虚幻光影交错间偶尔碰到他的耳垂和唇边。
交错的五指张开,她像是能指挥唱片机里钢琴曲的声音什么时候开启,又什么时候结束一样,一场钢琴曲演奏下来音符高低错落,起伏变化,那是一种很新奇的感受——在音乐中徜徉。
像是西贡夜里的芭蕉在一段干旱的季节后迎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雨。
在所有蝉都掉落死亡的那个夏天,翠绿的枝丫却开始发芽,她也因此体会更多的人生。
他最后抱起她,在浴缸里盛满水,把脆弱如那一颗滚落在青烟散漫的日头里刚采摘下的青槟榔一样的她放入水里。
水的浮力把她的发飘起来。
她又恢复成那个曾经的样子,在湿漉的雨夜里敲开他的窗门,毫不修饰的五官在他面前展开。
“阿漓——”
“阿漓……”
他这样叫她,感受她年轻的心跳。
指尖传来她特有的温度。
他很想拥有,也很想摧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