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九是个爱热闹的，灼华小筑虽说在这九重天上，但位置实在有些偏僻，卌九怎么耐得住这样的寂寞，三天两头带着姜灼往外跑。

姜灼也确实比起先前活泼了不少，话多了些，也会打趣人了，就是莫姜菻收拾烂摊子的频率也是越来越高了，好在他倒浑然不在意，反倒是有些乐在其中，毕竟堂堂神尊大人，没什么烂摊子收不起来，比起日渐活泼的小徒弟，收拾烂摊子实在算不上一桩麻烦事。

院子里种的也不再是一整片的凡尘花草，而是这些年从仙山找来的各种各样的奇珍异草，甚至还种了棵浅蓝色叶子的树，与春不及一左一右种在院中，姜灼甚至也给那树取了名字，叫秋盛雪，只因这树在秋天的时候落叶格外的多，极浅淡的颜色落在地上有些像雪。

那树与春不及似乎同属，除了颜色不同，其余倒是没什么差别，从不见开花，只叶子是浅淡的蓝色，稀奇漂亮，就是看起来不太健康，瘦瘦小小的一棵，只姜灼那么高，就零零散散生了三四个枝杈，叶子也算不上茂盛，稀稀拉拉的。

姜灼很喜欢这棵树，宝贝得紧，养得十分细心，每日浇水呵护，仔细得很，就连卌九这个抬着根竹竿就能把天捅出个窟窿来的闯祸精都不敢碰小树一下，生怕一不小心弄折了姜灼能追着他打到龙宫里去。

一日曲江到灼华小筑找莫姜菻的时候，余光瞅见那棵蓝色叶子的树，觉得新奇，便揪了一片叶子下来观察，好巧不巧，正被和卌九出去玩了一圈回来的姜灼逮了个正着。

姜灼骑在龙背上，老远便看到了曲江伸手揪掉了那棵树的一片叶子，顿时急了眼，还不等卌九落地便一个翻身从卌九背上跳了下去，吓得卌就忙化为人身去拽人，却只拽到了在风中飘散的发丝。

卌就心顿时就凉了半截儿，心尖儿都抖了起来，顾不上其他，只忙跟着也蹦了下去，直到看见姜灼全须全尾的站在院子里提着的心才又落回了肚子里。

姜灼是先天神祇，即便是不修炼修为也会噌噌噌往上涨，那是别人御风乘浪也追赶不上的，这点高度跳下去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架不住身份尊贵，但凡出一丁点的问题，他卌九就是有九层皮也不够刮的，更何况他就一层，他平日里是皮痒了点，但也不至于不要命。

曲江手里还拿着那片浅蓝的叶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这蓝色叶子的树他还真没见过，心中不免觉得新奇，就在他要再次将魔爪伸向那棵小树打算在揪一片叶子的时候，忽觉一股凌厉的杀意直直朝他而来，不由惊了一下。

这九重天上谁跟他有这么大的仇？

一回头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怒气冲冲的朝他走过来，曲江不明所以，不明白这小孩哪来的这么大火气，但还是习惯性的勾了下嘴角，露出个看起来有些欠扁的笑：“小孩儿，上哪儿闯祸回来？”

谁知姜灼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径直朝他走了过来，抬起脚直接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掰开他的手，将他手里那片叶子拿走后越过他，蹲在了那棵瘦瘦小小的树旁边用手轻轻抚了抚那树细弱的树干。

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是弄疼了那棵树，满眼皆是心疼之色。

曲江彻底愣在了原地，面上还挂着那个欠扁的笑，在此时显得格外滑稽，站在远处的卌九小心翼翼地覷了眼这位九重天上的第一战神，默默咽了口唾沫，刚刚才放下的心又直直提到了嗓子眼，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这位脾气不太好的战神直接把他打成结扔出去。

曲江才堪堪从怔愣中回过神来，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脚，好死不死，这丢人的一幕还被倚在门框上的莫姜菻看了个正着。

莫姜菻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扶着门框笑了个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是丧心病狂。

曲江还站在原地，一张英气逼人的脸绿成了一滩，仿佛海底最深处那一丛丛的海草。

莫姜菻终于笑得差不多了，才摆着手大方的给曲江做了解释：“这一院子的奇花异草你碰什么不好，非得碰那棵树，那树叫秋盛雪，你可不知道，小灼宝贝着呢，谁要敢碰一下他就跟谁急，就连我这个师尊敢碰一下他都不理人，你还敢揪叶子，你这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小灼没拽着你揍一顿那都是看在打不过你的份儿上，你可就知足吧。”

曲江摊着张脸木在了原地，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被踹的这一脚竟然是因为自己扯了片小叶子，盯着莫姜菻半晌才悠悠的拍了拍刚刚被姜灼一脚踹出来的鞋印子，看着阴沉着张脸一步步朝自己靠近的人，莫姜菻自觉往后退了两步，手直接放在了门上，一副准备随时关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