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沉腾出一只手柔柔她的小脑袋,神色柔和:“等到了前面的亭子就拿出来让你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咱还可以换。”明明眼前就是他宠爱的幼妹,但他眼里却有些空茫,除了微弯的眼角,眼眸里更多的是麻木。
扶沉朝亭子里望去就见那里竟然坐着个人,此时正低着头认真的挑拣灵植,扶沉面上露出欣喜之色,忙大跨步走了过去:“大堂兄,你也在灵植园啊,也来找灵植炼丹药吗?”
谁知扶赟却没有抬起头来,依旧低着头认真做着手上的事,好似不曾听闻有人在叫自己,扶沉心觉疑惑,修士耳力极好,他这样大的声音大堂兄怎么会听不见,带着疑虑走近了又叫了声:“大堂兄?”
扶赟依旧不搭理他,对他这个大活人视若无睹,四周空气一下静了下来,莫名吹起了一股阴冷的风,四周的光线也暗了下去,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扶沉原本就不安的心越发躁动了起来,看着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寻常的扶赟下意识往后退去,这是他怀里的扶鸢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从他怀里探出小脑袋转了过去,在看见亭子里坐着的扶赟的时候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犹豫着轻声喊了声:“大堂兄?”
这次扶赟终于有了反应,他先是顿了下,然后放下了手里的灵植,缓缓的抬起了头。
一双被黑浸透了的眼睛,半点眼白都看不见,黑沉沉的透不进去半点光,眼下两行刺目的血泪,两边嘴角高高翘起,几乎裂到了耳根。
“啊................”
扶鸢的尖叫声贯穿了扶沉的耳膜,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高高悬起又重重落下,呼吸一滞间扶赟又低下了头安安静静的挑拣着自己面前的灵植,扶沉往后退了几步,抱着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扶鸢就朝着反方向撒足狂奔,粗重的喘息和急促的脚步声就响在他的耳畔,好似有另一个人就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扶沉一直往前跑,平日里一段不算长的小道现在却怎么也到不了头,在第二次踩到同一块石子时,扶沉就确定了自己一直都在原地打转,现在这个园子根本就出不去。
扶沉深吸一口气捂住了扶鸢的眼睛才缓缓转过身,却见身后的亭子里空无一人,原本扶赟坐着的地方空空荡荡,半个人影也不见,亭子后的世界黑极了,像是一滩在蠕动的墨汁,里面潜藏这未知的危险。
恐惧漫上心头,他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只被野兽盯上的猎物,扶沉紧紧抱着怀中的扶鸢,死盯着刚刚扶赟坐过的地方,一步步往后退去。
“你在看什么?我吗?”
第46章 琉璃瞳二
就在这时,一个雌雄莫辨的沙哑声音自他怀中响起,扶沉眼瞳因惊惧蓦地放大,一颗星悬在了半空,寒气顺着脊椎一路直冲天灵盖,他缓缓低下头就看见了怀中的东西,那根本就不是扶鸢,而是一团除了脑袋尽是黑雾的东西。
那东西脑袋溜圆,一双眼睛里尽是浓得快滴出来的黑色,半点眼白也看不见,眼下流淌着两行鲜红的血泪,嘴角高高翘起,直直裂到了耳根,黑雾里正有浓黑的血液滴滴哒哒的落下来,砸在他脚边。
扶沉僵在了原地,半步也挪动不了,因为他此刻半点灵力也使不出来,就如同一个废人一般,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这些天的违和之处在哪儿了,是疏离感。
身边的所有人都是他的血脉至亲,是他最亲近的人,这种感情一直以来都是浓烈的,可自从他历练回来后,他就和所有人都有了疏离感,就好像他理智知道他们是亲人,知道他们重要,可内心深处却没有办法真正接受到这一讯息。
比起亲近,他更多的情绪是感怀,还隐隐带着悲伤,他怀中的东西还在咧着嘴朝他咯咯直笑,黑雾忽然生出数根细而长的触手,正顺着他的腰腹向四肢攀爬,冰凉黏腻的触感逼得他险些发疯,一颗心脏砰砰的跳动着,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着抖,单薄的里衣早已被汗水浸湿,贴着皮肤的触感让人格外的不舒服。
他想大喊大叫,可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僵硬的身体也无法动弹,他心里忽地生出一股委屈来,晶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却卡在了喉间,怎么也叫不出口,是谁的名字?
他忘了,忘了一个人,他不记得他的名字了,这人是谁?
扶沉努力去回想,点点零碎的画面自脑海闪过,他头疼欲裂,紧咬的牙关中淌下血来。
“息免。”
那个名字终于从他的唇齿间滚了出来,随着这一声息免出口,他周身的景物也开始一寸寸坍塌,只余下望不透的黑暗,扶沉呆呆愣在原地,眼神空茫的望着前方的虚无,不知过了多久,忽地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