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问题是,她太不圆滑了,假如杜芙真的没那么信任格温,那么格温这几句话已经彻底为她宣判了死刑。她是一把锋芒毕露的,趁手的刀具,但一把刀如果没有刀鞘裹住剑尖,迟早会伤及自身。
过刚易折。她分明现在还在恢复阶段,却破罐子破摔地跟掌控她生命安危的人撕破了脸,完全不顾后果。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她不这么做的话,也就不是格温了。
“恰恰相反。”杜芙透露了一些真相,“不是怕你拖累我,而是我需要你,格温。”
“……什么?”
格温面上出现了空白的怔然,手指也不由自主收拢,也许是这一句话对她来说太有冲击力,她连反问的声音都带上了迟疑,“你,需要我?”
“如果我真的怕你拖累我,我会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被任何人发现。而且你还记得吗?是我把奄奄一息的你从小巷里救出来的,我本可以直接让你死在那里,就算出了事也不会查到我头上,因为你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你身份的证件。可是我还是把你带走了,让你住进医院,给你安排最好的病房和医生,全力以赴治好你。”
杜芙顿了顿,保持着冷静,语气和缓而又饱含感情,“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因为我需要你,我需要你在我身边充当助力,只有你能胜任这项工作,其他人都不行。”
格温并没有就这样被轻易蛊惑,而是执着地追问:“你到底是谁?”
杜芙沉默下来,说:“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不是不能告诉,是不能在这种场合下告诉。杜芙早已编造好了一套专门针对格温的说辞,可那和她面对希裴诺时的说法有明显出入,杜芙不能确定希裴诺会不会听到她们的谈话并且起疑,她也不能冒这个险。
“所以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在骗我。”
格温的声音重新冰冷下来,仿佛刚才的松懈都只是一个短暂的幻觉,她觉得被片刻打动的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并开始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这个欺骗了她这么久的骗子,“我当你是弱小的,需要保护的,所以一直以来都站在你这边。可是这一切都是你特意伪装给我看的。你是皇室的人,我猜的怎么样?最开始你就抱有目的来到星舰,你说你需要我,你需要的不是我,而是我手中的情报吧。他们交给了你什么任务?杀了伦纳德?还是捣毁整个星盗组织?”
没有给杜芙回答的时间,视线一转移到旁边的希裴诺身上,格温盯着他冷笑,“这个Omega也是你的同伙是吧,他奉命把我关在这里,每天向你汇报情况,等拿到了你们想要的东西,再把我悄无声息地处理掉,没有人会发现。”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希裴诺咬牙,他按着一条手臂,那是摔到桌子上时撞到的,痛得抬不起来。他想着杜芙说得没错,她这个姐姐果然疯得厉害,居然认为自己的妹妹和身边人都想害她。他忍痛踉跄着朝格温走来,“把终端给我!”
格温一把甩开他,于是他就像飘坠的落叶一样再次摔倒在地,这次希裴诺没有再爬起来,他匍匐在地上,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格温,他面色苍白,但神情却诡异的平静下来。
格温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怎么,你有话想说?”
“当然。我觉得你很可笑。”
格温皱眉:“你说什么?”她怀疑这个Omega疯了。
她对Omega没有偏见,可那仅限于在她的母星上,那些因营养不良身材瘦小的Omega是一群无害的、脆弱的生物,在他们的星球被殖民者变成矿星后,承受不了奴役的他们像是枯萎的花朵,接二连三死去。
至于第一星的Omega,在格温的刻板认知中他们像是温室里娇生惯养出来的花朵,通身被金钱名誉堆积出来的贵气,无论何时都维持着体面和优雅,并不屑于与他们这些烂泥般的下等人打交道。
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Omega确实很美,尽管现在四肢着地的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也无损于他的貌美。一缕红色发丝垂及胸口,如水的披肩散落堆叠在地上,在他的胸前别着枚比发色更鲜艳的切割精细的红宝石,和他的眼眸一样灼灼生辉。
但格温对他没有任何好感。
现在,从他蔷薇花瓣般粉嫩的嘴唇里吐出了恶毒的字眼:“我说你可笑,并且是可笑至极。你知道吗?从我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愚蠢的,有被害妄想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