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话题人人回避,可这就是我今天所准备讨论的话题,恨。我非常了解恨,它在你腹中酝酿,在你体内深处,搅动翻腾,接着它涌起,恨意猛烈而迅速地上升,令人冲口而出激动的话语,你怒目圆睁,充满怒火,你咬紧牙关,简直要咬碎牙齿。”
“我恨你们,我恨你!”
底下人群发出轻微哗然,开始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他是疯了吗?”
“苏拉还在这里啊,他说这话不是公然挑衅么。”
“可是今天瑞克·布雷弗曼都没来,难道是他默许的?”
“这太荒谬了……”
希裴诺的情绪平复了一些,神情重归平静,继续道:“别说你们从没说过这话,我知道你们说过,我们都说过,只要你曾经历过沉痛的打击。可是今天我想说的是,我憎恨的并不是被剥夺贵族身份,不是成为平民这件事本身,而是苏拉·布雷弗曼,是布雷弗曼家族的冷血残忍和利益至上。仅仅是理念不合,他们就可以罔顾血缘关系,打压异己,掩藏真相,不择手段。而当时被赶出家族的我只有十八岁,一无所有,太过弱小,我甚至不敢表现出任何憎恨和愤怒,以防遭受更多无妄之灾,因此我只得将恨意转嫁于我的命运,是命运的无常多舛,冷酷无情,才将我置于如此境地!”
他深吸一口气,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我的母亲因心脏病猝死,年仅32岁,32岁啊,多么年轻的年龄。当他离开时,我仰望上苍说了这些话,因为我母亲还如此年轻,如此精力充沛,满怀梦想,为什么上帝要把他夺走?”
其实希裴诺并不了解他,也不知道他的梦想,他寡言、胆小、神经质,没人在意她,他的Alpha丈夫瞧不起他,家中其他成员也视他如空气,他根本从未真正地活过,也许他早逝是件好事,他没什么贡献,希裴诺被逼婚时他也没站出来说过话。但这样的悼词哪有震撼力,不是吗?
“可是经历了很多事,如今强大起来的我终于明白,我母亲的去世根本与命运无关,是贵族间的漠视、权斗害死了他,杀人凶手从来都不是命运,而是那些卖弄权力,视人权如无物的贵族!”
“你!”苏拉不可置信地看着希裴诺光明正大地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他妻子死于胃癌晚期,虽已无力回天但是他们仍给他找来了最好的医生,最后给他注射了麻醉神经的药物,让他在睡梦中无痛苦的离开,根本不是他所说的那样!
“现在我回到第一星,站在这里,公开向布雷弗曼现任继承人,我的堂叔,瑞克·布雷弗曼宣布,我会正式和他同台竞选布雷弗曼家族下一任家主之位。”希裴诺举起一只手,高声说,“根据帝国法律,选票数量多的一方能够当选,虽然我现在名义上已不属于布雷弗曼家族,但血缘关系还在,这是无法否认的!”
“要想制止暴力,必须和暴力者站在同一高度,我想要成为那个能制止暴力的人,重整布雷弗曼的家风,成为贵族间的表率,努力推动国家走向永恒的繁荣昌盛。”
“以上就是我演讲的全部内容,感谢在座各位的聆听。”
希裴诺鞠了个躬。台下有一瞬间的寂静,随后掌声雷动,久久不停歇。
唯独有一人没有鼓掌,那就是苏拉,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拄着拐杖的身子晃晃悠悠,好像气的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一般。
但这个时候没人会顾忌到他的颜面了。
毕竟带头鼓掌的是西恩娜皇女,皇女表明了她的态度,就说明希裴诺当选是板上钉钉的事,哪怕是有些站在布雷弗曼那边的贵族,也不会蠢到在这个时候唱反调。
角落里,一名不起眼的小记者狂按快门,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欣赏了好一会儿,心满意足地收起了相机。
她暗暗想:贵圈真乱,儿子打老子的戏码可不可多得。又想,这可是第一手的八卦新闻,肯定可以在第一区那帮爱凑热闹的公民之间引起轩然大波的。
她想象着报社主编看到这些会如何对她大加赞赏,心里美滋滋的。趁大家的目光都还在台上,她转身想偷偷溜走。
结果一转身,便撞到了一个人。
“抱、抱歉。”
能出现在这里的不是贵族便是一些有声望的平民,记者惶恐地抬头。
却发觉对方正举着终端在通话,并没有注意到她,他神情斯文温润,话音却有些急促:“不,不是,我没找到她,但是那个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