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命和感情都是有限的,唯独权力意志永恒。
然而,常人那里得来的经验似乎不能在兰蔺这里共用。
他垂着眸,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回答道:“不必了,我并不珍惜权力。”
说罢,兰蔺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我不会以这个为条件,来交换谢停舟的生命。况且——”
他像是战场上的将军,此刻,终于打出了自己的最后一击:“你这副破败的身体,真的能承受再一次的手术吗?”
太子脸上的表情彻底的衰颓下来,像是一个战败的将军那样,低低垂着头。
许久,他才低声道:“算了,这都是命数而已。”
太子想了想,像是仍然不甘心一般,挣扎着看向兰蔺:“你不是也命不久矣了吗?我听见下属说,你要来贝尔曼,我还挺震惊的。你的病情最开始可是比我还严重的——你在联邦好好的躺进休眠舱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在这种紧要关头,跑到这里来四处游玩。”
他说着,低低的嗤笑了两声:“你难道真的不怕死,还是只是不知道任由病情发展下去的后果罢了?如果不去休眠舱,你的生命体征会慢慢的减少,就像是渐冻症病人一样——只不过,你是看着自己越来越虚弱,生命在日渐减少,最终,化作乌有的泡沫。兰蔺……你不怕吗?”
出乎他意料的是,兰蔺对于这件事情仍旧态度坚决,冷淡地回应:“不了。”
太子微微睁大眼睛:“你就是为了那个谢停舟吧?我真搞不懂了,一个被流放的遗孤而已,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去宝贝珍惜的……”
他的声音越拖越长,像是想到了什么,惊愕地睁大眼:“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兰蔺,你真的完了!”
但更加出乎意料的是,兰蔺一改刚才的强硬姿态,第一次露出了能称得上是“迷茫”的神色。
他抿了抿唇,像是在犹豫这个问题到底该不该问出口似的,许久,才挣扎道:“什么是爱?我不知道。”
太子愣怔了一下,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忽然大笑起来:“你说你不知道!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几乎笑出了眼泪来。
他指着兰蔺的鼻子,像是讥讽一样,语调嘲讽:“不知道……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啊?你为了谢停舟能牺牲到这个地步,就连命都不要了,在我看来,你都爱他爱得快要死掉了!你却说不知道……”
他擦了擦眼角挂着的眼泪,嘴中喃喃着“不知道”三个字像是疯了一般,站在原地,跌跌撞撞的走来走去。
许久,太子才像是意识到兰蔺还在这里一样,回过头,神色怪异的看着他:“如果我听到的那些消息都是真的话,谢停舟现在应该前程无量吧?你把他困囿在贝尔曼这个小小的岛屿上,又有什么意思呢?你的救赎,不过就是名为‘拯救’的冷漠、自私的驯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