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虽然是靠着李显壬才恩荫个举人功名,但他到底是读了十几年书的人,天然对喜欢读书的晚辈有一种亲近感,听到李庭兰想读书,忙道,“听竹院你随便去,那边到底是外院,如今咱们府上还住着几位要参加明年春闱的族亲,你若是过来。先使人打个招呼。”
“嗯,谢谢二叔,我晓得了,”李庭兰甜甜一笑,读书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且她也不考状元。倒是她的婚事迫在眼前,李庭兰可不相信许以尚会就此罢休,还有那个晋王和谢寒雨,想到这会儿谢寒雨这会儿应该还在乡下,李庭兰眯眼看着听竹院墙外的那么绿色,现在一切都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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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显壬虽然才年过五旬,但人极瘦,头发业已白了一半,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有苍老一些。他看到孙女回来很是高兴,但他是个深沉人,捋须受了李庭兰的大礼,方含笑让她坐下,仔细打量了李庭兰的气色,但他并没有急着问李庭兰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只道,“回来就好,你的院子你二婶已经安排好了,这里是你的家,若是里头的布置你不喜欢,只管和你二婶儿说。”
李庭兰已经不是任事不懂的小孩子了,李显壬虽然没和她聊太多,但她还是从他强压激动的声音里听出了他的欢喜,不过近乡情怯,她也不知道该和祖父说些什么,便起身乖巧的应了,跟着何太太出了致中堂。
来日方长,她和祖父有的是好好聊聊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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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庭兰九岁上李显壬已经命人将她的院子给布置出来了,只是这位一向心有定算的次辅没想到,他这一等,居然又等了五年多才将孙女接回。
李庭兰的院名清芫,和何太太住的住院并不远。李庭兰有限的几次到李府请安,也曾经在自己的院子里小歇过。她内心里极爱这处院子的,不止是因为这处院子极为宽阔,她最喜欢的是院中那一处用老榆木搭起来的花架,此时正是紫藤花最盛的时节,密密匝匝或浓或淡的花束垂下来,天然就成了一道通往正房的游廊。
何太太见李庭兰下意识的顺着花路往前走,便知道她不让人清扫地上的落花是对的,“我猜着你们小姑娘指定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她又往后一指,“你院子后头还有一个小门,你平时要是想去咱们园子里走走,顺着后头的路半盏茶功夫就到了。”
李庭兰还不知道原来她的院子还有后门,笑着应了,不论是跟着许以尚在任上,还是回到洛阳,许家的宅子都十分的狭小,没有李府对比且还罢了,但前世李庭兰也是当过几年康王世子妃的人,醒来重回猗兰院的时候,真的是看到满院子的丫鬟婆子挤在一处就觉得头疼。
清沅院虽然只有三间正屋两间耳房和东西两间厢房,但却比平常的屋子要宽敞阔大的多,三间正房一明两暗,堂屋正中一架十二扇鸡翅木象牙花开富贵屏风,屏风前是一张紫檀木的罗汉床,左右各立着一架紫檀杆的羊角宫灯,罗汉床左右各摆了两对紫檀玫瑰椅,不用问便是清沅院待客的地方了。
屏风后则做了平时吃饭的地方,西侧间是起居室,靠墙的一张紫檀木的拔步床,何太太抚了抚上头的帐幔,“我不太懂得这些,也不清楚兰儿你的喜好,便选了这十样锦的纹样,你若是不喜欢,只管叫你身边的丫头去库里挑便是了。”
自己之前按着叶氏的要求,硬是往“端庄气派”上打扮,也难怪何太太会给自己选这种花色繁复的纹样了,但这里是自己的家了,李庭兰也不准备再压抑自己的性子,“要是不麻烦,就让人把这帐子换了吧,”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其实更喜欢清雅些的颜色。”
何太太上次见到李庭兰已经发现了自己侄女身上的打扮都换了,她一拍脑门道“瞧我这眼睛,你还是穿浅色的衣裳好看,”说罢便招手叫过丫鬟,吩咐去将库里那领雨过天青的帐子拿来给李庭兰换上。
见丫鬟去了,何太太拉了李庭兰在靠窗的罗汉床上坐了,一脸欣慰道,“就该这样,这里是你的家,我们是至亲,”她轻叹一声,伸手抚了抚李庭兰颊边垂下来的碎发,“好听的话婶子也不说了,有道是日久见人心,你便是信不过我和你二叔,也要信你祖父,你祖父这些年可是没有一天不想着你的。”
李庭兰乖巧的点了点头,“今天的事多亏了婶子,”她站起身深深一福,“庭兰哪里还不明白您和二叔对侄女儿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