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的意思,他们拿了银子,也给咱们翰墨轩出了工不是吗?你是大掌柜,自然明白推陈出新的好处,”李庭兰微微一笑,“这莹墨和花笺贵就贵在‘新’字上,而不是其中加了什么珍贵难寻的材料吧?”
翰墨轩在李庭兰手里也经营过几年,这里头的利润李庭兰再清楚不过。
翰墨轩自己的作坊产量并不算高,主要销的是各产地出来的精品,但也是因为这样,翰墨轩作坊里出的纸和墨,也是按着精品的定价来的,这其中的利润其实要比卖别家的货物还高的多,“咱们既然能造出东西不输于汪家,秦家的纸和墨,那就让更多人知道又如何?”
卢掌柜咽了口唾沫,翰墨轩的作坊在他眼里就是小打小闹,根本不能和那些做了几代的招牌比。他从来没想过用翰墨轩自己出的东西来抢市场,因此跟客人推荐自家产品的时候,要么不提那是翰墨轩自己制的,要么就会用一副不值一提的口气,将翰墨轩自己出的墨和纸,让主顾“看中了就带回去玩玩”。
但眼前这位大姑娘,却是一副要大干的模样,“大姑娘,这里头的门道您可能不太清楚,咱们这些窍道在行家眼里是一眼就能看透了的,争不过人家的。”
李庭兰却不是这么想的,“难道除了澄心堂,高丽纸、金粟笺、谢公笺之外,大家都不用别的纸了么?便是咱们翰墨轩里,卖的也不止一家所产吧?那多一个翰墨轩纸又能如何?”
“不是,咱们也卖着自己的纸呢,”不然家里的作坊是用来做什么的?“只是到咱们翰墨轩来的客人,都不差银子,但要求又极高……”
“咱们的纸比不得别家的吗?若是比不上,那就当我没说过,若是比得上,那推一推咱们自家的纸又如何?宣城那几大家,难道是古来有之的吗?”李庭兰打断卢掌柜的话,“我不过就这么一提,具体怎么做你是行家,不妨多想想,”她瞟了卢掌柜一眼,“我记得卢掌柜也是拿干股的吧?”
“呃,是,”卢掌柜额间见汗,这还是出来逛逛无意走到这儿的?他怎么觉得李庭兰就是冲着翰墨轩来的呢?不过李庭兰的主意也不错,自己作坊产的纸和墨,利润自然比进别家的要厚许多。
“那咱们宾主就好相处了,”李庭兰站起身,“我和二婶儿该走了。”翰墨轩挣的多,卢掌柜年底拿的也多,她不信卢掌柜算不清这笔帐。
……
楚哲云站在翰墨轩外,心里并不像面上那么平静。
他身上的伤到现在还没有好,每抬下胳膊肩膀都生疼。还好他反应快护住了头脸,不然今天真的没办法出来见人。
回府的第二天他父亲就遣人往江府送了药材赔礼,但东西都被人退回来了。楚哲云却知道自己绝不能和江天赐断了联络。他父亲说的好听点,是宗室是皇亲。其实不过是顶着个奉国中尉的名头吃老本儿。日子过的比乡下的那些地主强不到哪儿去。
也是明白自家的境遇,父亲楚望江便在他生母吕氏去后,干脆不再娶正妻,而把娘家兄弟已经入仕的许姨娘捧了起来,还把许以尚当正经姻亲来往。而他们父子,看中的不只是许以尚的官位和人脉,还有他的继女李庭兰。
万幸许姨娘和他们父子的想法一样,这才有了上次的安排。只可惜那丫头似乎早就防范,不但让他吃了个大亏,还让他特意请的“见证人”,也跟着挨了顿好打。
楚哲云是个有大志向的,当然不想因为这件事便和江家断了关系。他一从许家听说今天叶氏要在叶府与杜太太见面,但早早赶到江家,等杜太太一出门,他便登门求见,要探望江天赐,并且赔礼道歉。
江天赐虽然聪明,但倒底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客人都登门了,他也不好不见,只好收下拜帖,命人将楚哲云请了进去。
一番诚恳道歉和解释之后,江天赐心里那点儿怨气也就随风而去了,反而宽慰楚哲云,莫要将上次的事放在心上,毕竟是他们有错在先,李姑娘所为也在情理之中。
楚哲云自然是无有不应,两人又闲话一会儿,楚哲云便将话题转到江天赐的婚事上,言道自己的一时唐突,才致使两府生了嫌隙。楚哲云趁势为自己府上让许姨娘主掌中馈做了解释。
“许大人也多次与家父商量接回姨娘,但姨娘已为父亲诞下三女,且府中事务也离不得姨娘,”楚哲云长叹一声,“可大晋律实不能违背,所以才一直这么糊涂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