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芊雪已经面显怒容,自家人最知道自家的事。虽然大晋已经立朝百余年,但沈家是降臣出身还是会被士林诟病。最主要的是,沈家祖先当初投降的姿态太过叫人不齿,身为托孤之臣,却杀了幼主投靠了晋太/祖。虽然沈家这百多年多次为自家的行为辩驳,但弃暗投明可以,杀了幼主做为投名状还是叫人齿寒。后又有与沈家不睦的人细盘沈家家谱,居然发现不论怎么改朝换代,沈家人都会高居庙堂,而沈家祖辈们所奉行的,便是谁赢就跪谁!
这下就有乐子看了,那人便将自己的发现写了一遍文章出来,将沈家有奶便是娘,毫无气节的习性给狠狠嘲讽了一把,一时在大晋官场引为笑谈。虽然后来写文章的被沈家狠狠报复了,但沈家的历史却如一块伤疤,但凡有人要弹劾攻讦沈迈的时候,便会提上一提。也是因着这个,沈迈更得宋旭涛的倚重,却不得不排在李显壬后头,成了三辅。
赵氏没想到自己领个路两位阁老府的姑娘都能呛起来。沈芊雪的脾气她是知道一些的,沈尚书家的老来女,尚书夫妻的心头宝,若不是因着前头的事,只怕宁寿郡主也不能要了她的强去。不过今天一见这位李姑娘,看来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真的是哪疼往人哪里扎啊!
李如玉和李妩都不知道沈家的历史,只看沈芊雪的脸色就知道李庭兰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俱都抿嘴一笑,自去看周围风景。
幸而李庭兰她们住的院子很快就到了,沈芊雪见赵氏带着李庭兰她们进去,便大声道,“赵姐姐,我瞧着那边的景致不错,不知道可有能住的地方?我和母亲住到那边儿去。”她是一刻也不想看到李庭兰了。她怕她一个忍不住就冲过去撕烂李庭兰那张嚣张的脸!
这一见面就呛上了赵氏哪敢叫她们住的近啊,忙笑道,“有,芊雪只管放心挑去。”说罢便命心腹婆子引着沈芊雪往对面去了。
山上幽静凉爽,屋子里连冰盆都不需放,李庭兰几个挑了屋子,知道赵氏忙便请她先忙去了,留了丫鬟在院子里收拾,她则约了李妩和李如玉一起出了院子在山间闲逛。
只没走几步,便遇上了寻过来的郭琪姐妹,郭琪一见李庭兰甚是亲热,“我听说你们来了,便过来瞧瞧你们,”她和李庭兰并肩往山上走,“这里叫长公主殿下收拾的越发齐整了。”
李庭兰是见过以后的香山别庄的,倒没觉得有什么,只笑道,“听人说明个儿男人们还要打猎?”这大夏天的,香山又不大,李庭兰觉得打猎这件事真的有些多余。
郭琪撇嘴,“嗯,就在山那边,不往咱们这边儿来的,听说长公主殿下还请了建宁侯,不过建宁侯给拒了,说是要当差来不了。”
“卢姑娘会来吧?”建宁侯那种戍边大将,自然看不上香山别院这种水池子,“我瞧着她是个好武的。”
“何止是好武,还没规矩呢,”郭琪提起卢珍就很难说什么好话,“京城里不许骑马的规矩到她这儿就是个摆设,五城兵马司的人拦过她一回,还吃了她一鞭子呢!说他们没胆儿去管那些王公贵族,倒敢来寻她的晦气,而且凭她的马术,根本不会伤到人。真是狂妄!”
难道卢珍不是王公贵族?李庭兰心下摇头,对卢珍的看法又差了几分。
“长公主也是的,既说是想让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何必还几个圈子分开来?”郭琪府上属于外戚,住的和李庭兰的院子中间还隔着勋贵和宗亲,而且她隔壁院子住了隆恩伯府上的姑娘,让她十分的不高兴。
她压低声音,“我瞧着这回宗室营里来的可不少,真不知道殿下是怎么想的,没得降了身份。”她出身太后娘家,宗室营里如今已经没几个近支宗室了,那些人平日连进宫的机会都很少,郭琪自不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李庭兰其实也有些猜不透静安长公主的想法,即便是宗人令兴平王,对建昭帝也没有多少影响力,更别说这些远支宗亲了,朝廷养着他们,不过是不想背个六亲不认的名声罢了。
“我本来也不认得几个人,”李庭兰浅浅一笑,“原是不想来的,但殿下见召不好推托。”
郭琪声音也跟着轻了,“谁不是呢,”她心里更厌恶这位白眼狼长公主,“若不是雍和公主要来,我宁肯报病也不过来。”
“我只是纳闷儿,即便是隆恩伯府,还有各府宗亲,也都是和皇家有亲的人家,长公主邀了大家一些住些日子也是情理之中的,”李庭兰有些闹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请阁老尚书府的女眷,“我回洛阳的时候不长,也不怎么出门,听二婶儿说,以前没这个风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