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长公主亲自保的媒,还将香山庄子送给沈姑娘做嫁妆,”李显壬厌恶的皱眉,“往好里想,以后这姓楚的再也不会往咱们这边凑了。”但只要想到这些人居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算计自己孙女,李显壬既气愤又恶心。
他看向神情平静的李庭兰,“庭兰有什么要说的?”
李庭兰凝眉细思,“沈阁老真能咽下这口气么?为了晋王?”
“自然是不可能,”李显壬轻叹一声,深有所感道,“这就是生女儿人家的不好,一旦女儿成了他人妇,一辈子生死荣辱都系于他人之身,便再有不满不甘,为了自家女儿,家人也只能让他忍他……”
李庭兰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了下来,上辈子祖父就是这么想的吧,才眼睁睁的看着亲孙女与自己背道而驰,“与其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倒不如直接让女儿做寡妇呢!”
何氏骇了一跳,“庭兰你,”她话还未说完,就看到李显壬冷冷的目光,忙起身道,“外头还有几个管事要来与妾身对账,妾身就不多留了。”
李显壬挥手让何氏去了,才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李庭兰肯定的点头,“与其一辈子在泥淖中折磨,倒不如快刀斩乱麻,反正咱们大晋又不禁再醮。不过静安长公主和沈尚书都是晋王的人,晋王未必愿意他们反目。”
“沈迈?”李显壬霍然起身,目光锐利的盯着李庭兰,“举朝皆知沈迈是宋首辅一手提拔起来的,你怎么说他是晋王的人?”他以为沈迈会同意这样的亲事,只是不在乎这个女儿的缘故。
李庭兰怔了一下,她竟然忘了这些都是晋王登基之后大家才知道的,“这,”她略迟疑了一下,咬了咬牙道,“祖父,有些事孙女知道,却没办法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但请您相信我,我绝不会做出对阁老府对李氏一族不利的事情。”
李显壬深深的看着孙女,他虽然和这个孙女相处的时日不长,却看出她不是个寻常的闺阁女子,有时候他都有些想亲自见见叶氏,看看自己孙女是怎么被她养的如此与众不同的。
但他又很快息了这样的念头,有些人自幼便天资过人,同样的事物,他们看到的和常人看到的不同,感悟也不同,这和父母师长的教导并无关系,他甚至颇为自负的想过,他能生养出李澍那种少年探花,那儿子自然也能生出李庭兰这样心胸见识都不优于常人的女儿来。
但沈迈和晋王的关系,连他这个次辅都没有觉察到,孙女却那么肯定,这叫他不能不惊心,但孙女都这么说了,他也不想去逼问什么,“不,祖父不需要你对得起阁老府,更不需要你考虑李氏一族,你甚至都不需要考虑祖父,”李显壬声音低沉却清晰,“祖父只要你平安康健,一生顺遂。”
“祖父!”饶是李庭兰自认已修的铁石心肠,也不由热了眼眶,她声音哽咽,“祖父您放心,我一定会活的好好儿的,比谁都好!”
见孙女要落泪,李显壬有些不知所措,“祖父信你,真的,兰儿说什么祖父都信。”
他不安的晃了晃身子,满脑子孙女哭了他要怎么哄,却见李庭兰已经整理情绪,小脸又恢复了惯常的恬淡之色,不由又是一叹,口里忍不住道,“你还是个小孩子呢,又是在自己家里,不必总是压着自己的性子,”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透着满满的歉疚,“那样祖父不欢喜。”
李庭兰的眼泪差点儿夺眶而出,但她很快就再次收敛心神,她和李显壬都是深沉人,寻常祖孙的天伦之乐之会让他们这种相处不久的祖孙更不舒服。
“祖父只管信我,沈迈是晋王的人,而且晋王承诺过,若他得大位沈迈便是首辅,”李庭兰迅速将话题转到正事上,“到那个时候,祖父又要如何自处呢?”
晋王登基肯定会有自己的班底。但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晋王为了自己的名声,只要宋旭涛不犯大错都会让他荣归。而他这个次辅,岂不正好可以拿来立威,也顺势为沈迈腾地方。他虽然拿话敷衍了江贵妃,却从来没有真正为晋王一系做过什么。
难道自己还真要把孙女嫁给晋王做继妃?李显壬摇头,那他还不如现在就乞骸骨回乡呢。但他孙女未嫁,孙子还小,族人中也未有新的领军人物,这让他如何能退?
李庭兰见李显壬捻须不语,索性说出自己的打算,“江氏母子妄自尊大惯了的,他们看不上宁寿郡主,这一点想来静安长公主也很清楚,不然宁寿也不会先后对胡姑娘和我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