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李显壬语气肯定,“朝廷为了此次赴任官员的安全,特意从京西大营派了一支二百人的队伍护送他们往桂西去。”
“那许大人应该会去的,”以李庭兰对许以尚的了解,这一时他攀附晋王眼看无望,为了自己的官途,他没准儿就心一横往桂西去了,毕竟这连升两级可不是易事。
……
李庭兰想的果然没错,这会儿许家已经乱成了一团,江老太太再也没有之前官家老太太的样子,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拍着腿指着叶氏骂道,“都是你这个小娼*妇害的我儿,我告诉你,你若不将我儿留在京里,我跟你拼了。”
叶氏已经被江老太太的样子惊住了,她嫁到许家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江老太太这副模样,便是她们叶家,不,便是如今的许府,也没有这等粗鄙的婆子。
许福娘被祖母的样子吓坏了,她紧紧拉住弟弟许琅的胳膊将他挡在身后,颤抖着声音,“娘,爹爹真的会死吗?”
叶氏看着垂头丧气的许以尚,心里无比清醒,这就是自己不顾一切要嫁的男人?就因为仕途不顺,便利用老母幼子来逼迫自己?他一向自诩的才华能力呢?
是了,他的才华能力是建立在自己女儿身上的,有李庭兰在,他才是那个能力出众,年年卓异众人称赞的朝廷栋梁。
“瞧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爹现在是四品官儿了,这是朝廷给的恩典,多少人一辈子都在六七品上盘桓呢,”看清了这个男人的无能,叶氏的满腔痴心和柔情刹那间便荡然无存,“老太太你也不用哭成这个样子,你不是常说老爷做个小小的主事是大材小用了么?现在好了,朝廷将显露才能的机会摆到他面前了,你不鼓励他到桂西大展身手,怎么还哭上了?当初我们去金陵的时候您是怎么跟您儿子说的?”
这下轮到许以尚惊讶了,虽然这阵子叶氏待他极为冷淡,但他从没放在心里过。他太清楚叶氏对自己的感情了,相信只要自己如以前那样向她低头,她就会待自己如初。但许以尚一是被楚家的事分了心,二是不愿意再惯着叶氏了,他想一振夫纲,让叶氏看清楚谁才是许家真正的主人。不然叶氏仗着回到了洛阳,只会更仗着娘家不将自己不将他们许家人放在眼里。
但他没想到到了今天这种生死关头了,叶氏还在跟他使性子,他不由沉下脸,“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这儿阴阳怪气的,难道我不好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叶氏努力回忆许以尚“好”的时候对自己的什么好处,她惊讶的发现,其实是没有的,许以尚官途顺遂的时候,自己的日子过的也不比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好。
她突然觉得十分悲哀,她选择嫁给许以尚,除了看上了他的温柔体贴知心合意,还有一个缘故便是她不愿意当个守着女儿心如槁木的寡妇,也不愿意让娘家人觉得她是个可怜人。她要再为自己找一个良人,将来能体体面面的回娘家,依然像之前那样,在族中姐妹之中高高在上,让人称羡。
但她得到她想到的了吗?好像没有,她一直对许以尚寄予厚望,她宁愿得罪了李家,伤害了父母也要嫁给许以尚,她以为时间会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但现在就是这么残酷,她陪着许以尚熬了十四年,也只是个五品主事的太太。而他才升任四品知府的丈夫,正在为要不去险地任职逼她。
难道她没去求过情吗?她一早就在李庭兰跟前低了头,为的不就是丈夫的前程?可换来了什么?好一通言辞如刀的冷嘲热讽。将她一直强撑的体面给剥了个一干二净。
“你好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叶氏唇边噙着一抹讥嘲,好奇的歪头看着许以尚,“拿我的嫁妆替你置产养家,还是拿我的女儿替你铺路?”
她又看向坐在地上的江老太太,许以尚能任由自己六十的亲娘就那么在地上坐着,还真是孝子啊,“现在又逼我去帮你谋官?嘁,”她不屑的挑眉,“老太太,你常说你儿子是因为病了才只中了副榜,我瞧了这么些年,可不像啊,叫我说,他能中副榜,怕也是靠了运气。”
“叶敏!”许以尚大喝一声打断叶氏的嘲讽,同进士是他一生的痛,他明明可以中进士的,那些学问根本不如他的同窗,就因为家世更好一些,排名就在他前头,“你放肆!”
“放肆?”叶氏咯咯大笑,她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她呢,这人竟然是许以尚,吃她的用她的靠她养着许家穷亲戚的男人,居然敢居高临下的说她“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