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也不敢忘?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君恩了,想当年她的皇兄也是这么向孝仁太后和靖安侯行礼的吧?“去吧,去见见宁寿,她这几个月茶饭不思的,人都脱了相了。”
……
李庭兰看着李显壬递过来的厚厚一只信封,“您说这是秦王殿下寄来的?”他这是想做什么?
李显壬其实也是有些尴尬的,但这未婚男女书信来往是犯了忌讳的,他这个做祖父的怎么能不事先过个目?而且秦王派来人的直接将信送到他这里,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那个,秦王殿下让人直接将信送我这儿来了,我还以为是有什么军机大事呢,原来就是写所见所闻,”李显壬想想也觉得没什么,正好孙女想知道外头的事,只当是游记了,“我瞧着秦王还是有些想法的,虽然行事上有些偏颇也有些过于激进,但乱世用重典,他走的路子也算不得错。”
李庭兰只觉得手里的信沉甸甸的,她很想再骂上楚琙一顿,这人真的是脑子有病啊,有大病啊!这让自己祖父怎么想啊?而且她才十四!
她都不知道是十四就和外男书信往来的她还是二十好几给未及笄小姑娘写信的他哪个更让人诟病!
李显壬见孙女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里一梗,挥手道,“去吧,我一会儿还要去宫里当值,晚饭你就不必过来陪我用了。”
“是,”仿佛心事被人看破,李庭兰俏脸微红,努力让自己淡定再淡定,给李显壬行了礼后才退出了致中堂。
李显壬看着孙女纹丝不动的步摇,有些心酸的捋了捋胡须,今天孙女的规矩越发的好了。
李庭兰一回到自己院子便挥退众人,她倚在窗边将那封厚厚的信打开。
甫一入眼李庭兰便脱口道,“好字。”那素白的信笺上墨迹淋漓银划铁钩,让她立时忘了要看内容而细细品起字来,她甚至会想,能写出这样字的人,怎么会有那样的思想和行为呢?
李庭兰甚至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去看上头的落款和小印,果然见是楚琙手书,她才放下心来,重新去看楚琙给自己写了什么?
原来楚琙写信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潼关,他停在潼关并没有急着西行。原因无它。已经有灾民陆续往东来,全被挡在了潼关外再难前行一步。
楚琙也没和来迎驾的官员废话,他本就不是冲着给自己经营势力来的,直接叫人扣了为首的西安知府,又拿出兵部的敕令令潼关守将钱如海配合他行事。
难民之所以到了潼关不能东行,也是接了朝廷的谕令不许百姓入河南境。楚琙看被堵在潼关之外的百姓并不多,便就地放粮,待那些百姓吃饱之后,直接下令让百姓随着钦差车驾归乡。并承诺只要归乡,便可免当年粮税。
有道是故土难离,若不是胥吏催逼太紧,谁愿意拖家带口的出来逃荒?听到只要跟着钦差走就有饭吃,回乡的话还给免了赋税,那些灾民便什么也不说,安静的聚在潼关县外,只等着跟着王爷的车队回家。毕竟那长长的车队里全是粮食他们可是都看见了。
见楚琙信上将赈灾之事写的一派轻松,而陕西的官员看着也挺配合的,李庭兰却有些想不通。
若那些官员都是一心为民的好官,哪里会将陕西旱情拖到需要朝廷派钦差出马的地步?再想想三年后的流民暴动,难道和这次灾情没有一点儿关系?
这个李庭兰是不信的。她前世可是亲自打理着自己的嫁妆田的,庄子上的佃户有多乖顺她是亲眼见过的。只要有一口吃的,他们就会老老实实的给主家干活,不敢惜力也不知惜力。
这样的百姓,但凡有一点儿活路,是绝不敢做以下犯上的事的。而乱民一路向东差点儿冲破潼关,这种决绝赴死之心也不是一场旱情就会造成的。必然是这三年的点滴折磨,让人寻不到一点儿活路,才会让温顺的百姓生出了破釜沉舟之心。
所以李庭兰不相信陕西的那些官员是无辜的。陕州知县都敢私卖官粮,陕西的官员又会做什么呢?他们的高度配合怎么都透着诡异。
李庭兰将信合上,慢慢在屋里踱着步子,她告诉自己已经生出远离之心的楚琙肯定比自己看的更明白。上过战场的楚琙也更知道要怎么对付这些人。
她只是个连洛阳城都没出过几次的深闺女儿,哪里能猜到远在陕西的朝廷命官们的心思。
心里这样想着,李庭兰还是坐到书案前给楚琙回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