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兰摇头,“舅母放心吧,祖父已经将要说的都和我说过了,而且我若是没和殿下商量好,长辈们再出面也不迟。”
王夫人听她抬出李显壬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她看着玉兰色纱缎春装裙,弯月髻上只插了一支白玉梳的李庭兰,她是见过几次秦王的,自己外甥女身上这种清新不俗的气质居然和秦王那种漠然疏离的气质莫名相合,她心中微微一动,当初李庭兰去寻女儿时,可是和秦王单独见过面的,虽然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但若是早有默契在,那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既是这样那你就随你嫂子去好了,明日你只管带了行李过来,就说要陪着茉儿小住几日,”王夫人道,“东西也不必太多,我这里什么都有,直接让他们装在你嫂子的行李里。”
……
卢瀚看着那只包裹和送东西来的人腰间的腰牌,“真的是晋王府让人送来的?”
那兵士点头,“是厨上的一位厨娘给的,说是王府的一位主子和你家姑娘是好友,听说府上遭了事,便托我送了这些过来。”
卢瀚接过包袱又从口袋里掏了几粒碎银,“谢谢官爷了。”
兵士面一红,卢瀚不认得他,他可是见过卢瀚的,堂堂侯爷如今成了这般模样,他怎么好意思再接他给的银子,“那个,侯爷,王府的主子已经给过小的谢银了,”说罢也不多言,转身便匆匆走了。
田氏听到外头的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可是什么人来了?”
她现在如惊弓之鸟一般,生怕又有什么要命的旨意,他家可是再经不起折腾了。
卢瀚没理会田氏,拎着包袱往屋里走。如今他们就住在侯府后巷,这里原是给侯府仆妇们住的大杂院,地方不小但极为简陋。是他的嫡母鲁老夫人特意为他们准备的。
可他不但要接受还要对自己最恨的女人感激涕零,成全了她这份慈母之心。
即便不出门,卢瀚也能想像到如今洛阳城里是如何评说他们这对母子的。想当年卢浩受伤自己越过嫡兄和几个庶兄袭爵,之后又得了建昭帝的准许分家。可是生生将嫡母和几位兄弟都从侯府赶了出去的。
回头想想,卢瀚也觉得当年的自己太过意气用事了,只以为自己成了建宁侯可以将鲁氏母子都踩在脚下,想怎么折辱就怎么折辱,若以痛快地替母亲和自己报仇。
可也是因为这样,他的名声在京城里也已经坏了。当然那个时候的他根本不在乎,有皇上的倚重和支持,谁敢说到他面前?何况他人在顺天,即便说了他也听不见。
现在回头看看,自己何尝不是吃了个哑巴亏?他得到了爵位不假,住进了侯府正院也不假,但那个时候的侯府已经只剩一个空架子了,除了一座侯府和只能传承不能买卖的功业田之外,库房里空的都到了耗子进去都觉得晦气的程度。可他却担了霸占侯府全部家业,将嫡母和兄弟逼的走投无路的名声。
只是当时的他完全不在意这些,他要的就是爵位和侯府,至于田产铺面金银细软,有他在都能赚回来。甚至在族里出面指责他不孝的时候,他还很大度的将侯府的三分之一分给了鲁氏母子,为的就是让他们看清楚他是如何建功立业,将日子过的花团锦簇的。
可现在,为了求一个翻身的机会,他在二十年后又跪在了鲁老夫人面前,求她出面为自己奔走。为此他献上了自己近三成的家产。
果然如他所料,一向伪善重名声的嫡母答应了他的要求,出面求了宋旭涛和李显壬,为他保下了女儿的亲事,但她也提醒他了,这种选择未必会有好结果。
卢瀚哪里还会考虑那么长久,他只想借着这门亲事保住家人。起码晋王妃的娘家不能被流放吧?如果将来晋王重新得势,那他还有起复的希望。
他甚至想的更多,他太清楚建昭帝对晋王的感情了,所以这次的事明明他是最冤枉的那一个,但被夺爵抄家的是他,而写信的晋王只被关在自己府里,细算下来毫发无伤。由此也能看出建昭帝并不打算狠狠地惩治晋王。
田氏紧紧跟着卢瀚后头进了屋,这院子屋子挺多,但每间都很小。正屋也有三间房,卢瀚和田氏住在东间,西屋给了女儿卢珍,她自打寻死之后,一直躺在床上谁也不理,连饭也是田氏劝了又劝才肯吃上两口。
“这是晋王府叫送来的,说是和你交好的主子,”卢瀚将包袱扔到卢珍身上,他不知道卢珍的怨气从何而来,因为他逼她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