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
沈苍又气又好笑:“我都还没说是什么事!”
沈栖姻却理不直气也壮,说:“哦,我感觉我不能同意。”
“行了,别没大没小地同爹说笑了。”沈苍故作大度:“你祖母也担心你进宫是何情况,咱们去缀锦堂叙话,再叫你琬姨做些你爱吃的饭菜,咱们边吃边聊。”
“父亲能咽得下去,女儿就放心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
沈苍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四妹妹出了那样大的事,我以为父亲会心力交瘁,无心饮食呢,但此刻见您中气十足,能吃能笑,便知是我多虑了。”
闻言,沈苍一脸踩了屎的表情。
却也摸不准,沈栖姻是表孝心才说了这么句话,还是存心想要给他添堵。
毕竟她说的,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
但她的神情呢,又的确是“关心”无疑。
想到她之前也这么口无遮拦,沈苍也就不再纠结了。
父女二人去了缀锦堂,沈老夫人如今的精神大不如前了,人也瘦了一圈,看起来比之之前苍老了不是一点半点。
见沈栖姻安然归来,她悬到嗓子眼儿的心这才落回到了实处。
否则,便一直担心她是得罪了哪位贵人,恐全家都被她给连累了。
他们祖孙三代人俱已落座,只余蒋琬一个人忙前忙后。
沈苍喝了口茶,说:“为父这几日琢磨着,想出去寻觅个营生,但万事开头难,倒不如干回我老本行的好。”
“因此我想着,不如我就去广仁堂坐诊吧。”
“一来可赚银子贴补家用,二来也可帮你们减轻些负担。”
这好大儿终于张罗出去赚钱了,沈老夫人自然是欢喜的。
可沈栖姻听了却只觉得可笑。
她问沈苍:“父亲与我说此事,是想征求我的意见还是单纯通知我一声啊?”
“……你便去与你那师兄师弟说一声,这是于你们也有利的事情,想来他们也不会拒绝。”
“父亲想多了,广仁堂虽难比太医院,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你、你这叫什么话!”自己的能力遭到了质疑,沈苍不免有些挂不住脸:“难道我的医术,还不足以给那些平民百姓治病?”
“平民百姓的命也是命,人家招谁惹谁了。”
“你……”
“您就把心搁在肚子里吧,依我师兄的性子,他是不可能让您在广仁堂坐诊的,您若实在想要行医赚钱,不如自己在外面支个摊儿吧。”
“什么?!”
他堂堂昔日太医院的太医,她居然叫他像那些闲散郎中一样在外面支个摊子?
这要是被曾经的那些同僚看见了,还不得笑话死他!
沈老夫人倒没考虑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她只觉得随便支个摊子行医,怕是会被人轻看了医术,不敢找他医治。
若果真那样,那上哪儿赚钱去?
于是也便说:“要说你这孩子年轻,到底还是想得不周全,你爹好歹也算是个有头脸的人物,支个摊子给人看病难保不会被人笑话。”
“是吗?”沈栖姻一脸恍然的表情,说:“那您拿钱给父亲开个医馆呗。”
一听说开医馆,沈苍的眼睛“欻”的一下就亮了。
沈老夫人却如临大敌:“我哪来的银子!”
“您是没有现银,可这屋里不是还有这么多玩器摆件呢嘛。”说着,沈栖姻的目光忽然落到了沈老夫人的头上:“还有您这满头的珠翠,但凡少打扮点也够给父亲开医馆的了。”
“你这丫头惯会说嘴,那你怎么不说把陛下赏给你的银子拿出来给你开医馆呢?”
“因为我不觉得他支个摊子给人看病会被笑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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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夫人语塞。
沈苍在旁边听着,见自己的母亲和女儿都这般不为他着想,只觉得又气又寒心,便赌气道:“罢了罢了,我谁也不用!”
他就不信,没有她们,难道他就开不成医馆了不成!
孙氏的嫁妆可是都给了他,莫说开医馆,便是开个酒楼也足够了。
可晚些时候,蒋琬得知沈苍居然要动那笔钱时,她却极力劝阻了他:“如今府里境况艰难,妾身倒是觉得能省则省。”
“我有一个法子,或许能让相公得偿所愿。”
“不止能在广仁堂坐诊,甚至,还得是二小姐亲自求着您去那给人看病。”
不得不说,蒋琬这话对沈苍的吸引力可谓相当的大。
自打沈栖姻翅膀硬了之后,沈苍便觉得自己愈发降她不住,若真能有个法子治治她,自然极好。
于是,蒋琬便“这般如此”、“如此这般”地详细说了一番,沈苍初时眉头紧皱,状似不满,不过很快就舒展了眉头,一脸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就这么办!”
这次,他一定要给那臭丫头点厉害尝尝!
翌日。
沈栖姻照常准备去广仁堂,临出门前却正赶上戬宁侯府的管家登门,说是戬宁侯做主,为三公子宋淮纳沈梦姻为妾。
沈苍自然是不会拒绝。
沈梦姻一开始也并未说什么,可等戬宁侯府的人准备离开之际,她却一路追到了府外,当着过路人的面,扬声道:“我与宋公子并无肌肤之亲,那日共处一室实是被人陷害。”
“我宁死不入侯府为妾。”
“若父亲执意贪图侯府的银子定要我嫁,那我宁愿剃了头当姑子去,也不愿背负此不贞之名!”
话落,她竟不知打哪掏出一把剪刀来,扯过一缕头发就剪断了去。
沈苍闻讯匆匆忙忙地赶了出来,气得路都走不稳了,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逆女!”他劈手夺过沈梦姻手里的剪刀,反手就甩了他一巴掌:“来人,将她给我押回去!”
沈梦姻素来胆小如鼠,这次却一反常态,死命嚷嚷:“我不曾失身于人,为何偏要我同大姐姐一样与人为妾?”
“父亲自己没有骨气,难道要女儿同您一样做软骨头吗?”
“我纵死,也不入侯府的门!”
她这一字一句厉声喊出,倒叫人对她另眼相看。
沈苍的名声本不好,这下更是将“卖女求荣”的骂名坐实了。
侯府那边也有些难办。
谢晴和沈梦姻同时与宋淮有染,这任谁听了都不免觉得是宋家公子胡闹,才造成了如今这般局面。
若沈梦姻真的出了家,或是言行再过激一些直接寻死觅活的,那侯府也很难从这件事情中全身而退,于是为了息事宁人,不日侯府管家再次登门,说可以聘沈梦姻为平妻。
至此,这件事才算是暂时落下帷幕。
沈苍原本还恨极了沈梦姻,觉得她无理取闹,但没想到她这一闹,不止位分高了,连聘礼也多了,便难得对她和颜悦色起来。
不过再如何高兴,他也没忘了自己心里的打算。
这一日,他在沈栖姻出门去医馆后,便也出府去了。
他果如沈栖姻所言,支了个摊儿与人诊病。
那摊位,就在广仁堂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