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是求老夫人开恩收留,可她方才还提出让魏玄休了自己,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可若说“拜别”,万一老夫人顺势而为怎么办?
心中思虑万千,面上也不过一瞬,沈念姻泪眼婆娑地看了魏玄一眼,似乎是此生最后一面似的,然后朝老夫人磕了一个头,坚定道:“念姻拜别老夫人。”
她在赌!
赌魏玄重情重义,不会对对他有救命之恩的自己放任不管。
果不其然,一听说她要走,魏玄立刻就开口帮她求情了:“……祖母,您就看在孙儿的面子上,饶过她这次吧。”
魏老夫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若不依呢?”
“她一个弱女子,若被赶出侯府,何以为生?”魏玄满眼不忍:“孙儿这条命是她救回来的,祖母若执意逼她走上绝路,那孙儿唯有陪她一起。”
“你……”
魏老夫人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没出息的话来!
倒不是她迂腐,认为一个男人沉湎于情爱就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也得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啊。
要知道,他老子可是比他还要儿女情长,关键是她这儿媳妇值得啊。
但再瞧瞧他找的这个……
什么玩意儿!
怪道人家说“鱼找鱼,虾找虾,青蛙陪蛤蟆”,他们自家这个也不是个好样的!
回过神来,魏老夫人眉目沉沉地叹了口气,说:“把她带回去,看好了,如若再犯……”
“孙儿定不饶她!”
“不止是她。”魏老夫人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孙子,咬了咬牙,狠心道:“再有下次,你便和她一起滚出侯府!”
魏玄心里陡然一惊,讷讷道:“……是。”
沈念姻所依仗的,无非是魏玄的真心,可沈栖姻觉得,真心或许能抵挡风刀霜剑,却未必能扛得过一地鸡毛。
至少离开灵岩寺时,魏玄待沈念姻就已经不像来时那般殷切了。
香兰见了直叨叨:“奴婢觉着他们俩绑在一起挺好的,一对癫公癫婆,可千万别分开了,再去祸害别人。”
沈栖姻深觉有理。
这主仆二人一边在背后蛐蛐沈念姻和魏玄,一边往灵岩寺的后山走去。
萧琰带着初四他们正等在那呢。
她猜测过沈念姻或许会找杀手,为防万一,她便事先和萧琰通了个气,由他出面,揪出为沈念姻卖命之人。
可初四却说:“姑娘所料不错,后山之中的确埋伏了刺客,不过都已经死了。”
沈栖姻看向萧琰:“你杀的?”
“不是。”萧琰帮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道:“他们是自尽。”
“自我要求这么高啊?!”没完成任务就不活啦?
“噗——”
话落,旁边忽然响起几道突兀的笑声。
沈栖姻循声望去,就见几张生面孔站在萧琰身后不远处。
数目相对,那几人顷刻间拜倒:“属下见过姑娘。”
“他们也是你的护卫?”和初四一样?
“算是。”
其实这些人原本和熊鹿他们一样,都是他的心腹,不过后来,陛下有意将其收归朝廷,他便择出明面上的那些人来入仕,其余人依旧作为他的私兵。
沈栖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疑惑道:“你们方才是在笑我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取笑您的意思。”为首之人连连摆手,随即又顶着一张大红脸挠了挠脖子,期期艾艾地说:“就是觉得姑娘方才那话说得怪可爱的。”
后面那几人纷纷点头附和,陆续开口解释道:“他们自裁,不是因为对自己要求严格。”
“姑娘不知,那些人是死士。”
“完不成任务或是被俘,唯有一死。”
死士……
这是沈栖姻前世从未接触过的存在。
但听他们说完,她心里也大概有了些了解,这样难得的人物,会是沈念姻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妇人能操控的?
想到什么,她抬眸看向萧琰,求证道:“沈念姻背后有人?”
“嗯。”
“那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武安侯府那边,不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不过你想知道,我可以查。”
“那倒不用。”
她原想着若他知道就问一句,却没必要浪费那个时间和精力特意去查。
是谁都不重要,沈念姻迟早要完蛋,背后之人若要为她出头,她接招就是了。
萧琰还有要务要忙,需要赶回城中,沈栖姻想着来都来了,准备采点药再回去,便没有与他同行,只带着香兰和初四进山去了。
路上她问初四:“是你把沈念姻扔井里去,还往她身上扔猴粑粑的吗?”
她原话只是说让他暗中盯着她,寻机让她吃点苦头,没想到他居然超常发挥了!
谁知初四却一脸“你怎么能这样冤枉我”的表情,说:“姑娘!您说什么呢?属下怎么可能玩那么脏的手段?”
“哦,那对不起……”
“我只是把人扔到了井里,朝她身上扔粑粑是世子爷吩咐的。”
“……”
萧寒玉,他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走了两步,沈栖姻又问:“那那只猴儿呢?”真像魏昭说的那样,是意外跑来的?
“噢,也是我们世子爷叫抓来扔在那儿的。”对此,初四颇为得意地说道:“世子爷说了,比起被不知名的人推到井里去,还是被猴儿推下去更让人感到窝火和郁闷。”
沈栖姻听得啧啧称奇。
好好好,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这馊主意一筐一筐的。
这三人一边闲聊,一边采药,经过一处岔路口的时候,沈栖姻的脚步忽然顿住,只见不远处,有一个人浑身是血的倒在了树下,生死不明。
初四的目光倏然一凝:“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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