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中,凌未已早就讽刺过他多次,不过道士每次都是不理不睬,自顾吃喝,今日竟作了回应。
只见他放下酒杯,微熏的两眼斜向凌未已,淡笑道:“这位居士气性未免太大。”
凌未已气得发笑:“道士如此索取无度,且好生无礼,却反来怪我?”
道士目露不屑,摇手道:“不然不然,不过是些吃食罢了,你我皆是双肩托一嘴,哪能离得这吃喝二字?”
“哼!敢情不是吃的自己东西!”
道士哈哈笑道:“哈哈哈,天生万物,万物皆是天地所出,人人皆可取用,又何分你的我的?你这居士,气性大,气度却小啊。”
“道士无礼!”
凌未已怒目而视。
道士抚须淡然笑道:“莫急莫急,居士不必动怒,小道早有心相邀周善人到寒舍一会,聊备薄酒相待,你这居士既如此说,不如也一同前往。”
“哦?”
凌未已拂袖冷笑:“道士曾说住在东郊破庙,可我便住在东郊之外,每日往来其间,那破庙也曾见过多次,不曾见过有人烟,那里早已破烂不堪,遮风挡雨尚且不能,如何住人?更遑论宴请我等。”
他负在身后的手已经蓄势而发,却因看不透道士深浅,有所忌惮,不敢轻易摊牌。
道士不屑一瞥,大笑道:“哈哈哈哈,寒舍虽陋,却也并非凡夫俗子所能轻见,周善人若有意,不若明日就到小道寒舍一观,也好让小道略备几杯水酒,以酬善人几日款待之情?”
“这……”
周宁本见道士穿着落魄,想来是不宽裕的,自己都吃不饱,哪能有什么好招待的?也不想让道士因此丢了颜面,本不想去。
但此时听他所言不似凡俗,又起了好奇心,略一沉吟,便就点头答应。
凌未已在一旁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出言阻拦,只不过眼中暗含隐忧。
“如此,小道就此告辞,明日小道自会亲来迎接贵客。”
道士微微一笑,便告辞离去。
见道士离去之后,凌未已才叹了一口气:“周兄不该答应的。”
周宁讶道:“凌兄何出此言?”
凌未已摇头暗叹:希望此人并非如我所料,存有什么歹心,只不过是个游戏人间的修士,一时兴起想要戏弄戏弄凡人罢了。
事已至此,周宁已开口应下,他也不能阻止周宁,否则便是得罪了那道士,反倒可能会惹得他立即出手。
心中所想又不便对周宁坦白,只好暗自盘算。
次日,道士果然早早就来到周府相邀。
既是早已约好,周、凌二人也不再犹豫,随道士径直出了门。
道士与二人出了县城,回头往县城看了一眼,哈哈一笑,便自头前领路。
县城中,有一处所在。
白日间依旧火烟缭绕,一个个善男信女出入其间,在院中大炉插下信香,诚心祷告,香火如柱,直入青天。
那香炉后,有一大殿,殿前两根圆柱,有两行大字,上书:
阳世三间,积善作恶皆由你,
古往今来,阴曹地府放过谁?
上有横额:你可来了
此时,殿中祷告信徒之中,有人无意抬头,忽地有些恍惚,那泥塑神像双眼,似乎亮起了微光,一闪即逝。
那信徒一惊,以为自己眼花,却没有放在心上,却是更加虔诚地拜了拜。
再说周宁三人,行了不久,便来至东郊。
一路行来,颇为荒芜,一座残破的庙宇出现在杂草野树之间。
这破庙果真是破,门窗倾斜,墙壁屋顶几乎塌了一半。
周宁看得一愣。
这果然如同凌未已所说,甚至尤有过之,根本不可能住人,这道士却要在这里宴请他?
“道士,你便要在此地宴请周兄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