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彧却道:“可皇兄的眼睛确实是为了救我而失明的。”
“原理是一样的,”燕摇春在他面前打了一个响指,道:“你希望当时受伤的人是你,对吗?”
楚彧望着她,过了一会儿,缓缓点头:“我曾经这样想过。”
燕摇春道:“可是你那时才九岁,若没有人救你的话,你就会被马踩死,那么现在后悔的人应该是太后和明王殿下了。”
“因为你平安无事,所以他们都忘了,当时你也同样是受害者,”燕摇春认真地道:“明王的事情,固然令人惋惜,你可以承他的恩情,但是不要将错处都揽在自己身上,一切痛苦的源头都是那匹马,跟你没有关系,太后也不应该责备你。”
楚彧的手放在膝头,掌心轻按在锦缎布料上,指尖微微颤着,是一贯的克制和隐忍,其实当年发生那件事后,他度过了一段极其难捱的时光,以至于许多事情细节都记不清晰了,就像宣纸上泅开的一团水墨,模模糊糊。
印象中,楚彧只记得很多人的叹息,有父皇的,母后的,臣子们的,还有宫人的,如同细密的喁喁私语,无孔不入,即便捂住耳朵,也会钻入他的脑子里,如蛊虫一般啃噬着他的理智。
“真是愚蠢!”
“太子怎么会去救他,太可惜了……”
“他怎么没被踩死?!”
“皇上盛怒……”
“娘娘哭了好几日,都哭坏眼睛了……”
“太子那般人物,皇上悉心栽培的一国储君,为了救一黄口小儿,不值得,不值得啊……”
“你的命,是你皇兄用眼睛换来的,你不可辜负他。”
……
所有的议论最后都化作了一声叹息,他们甚至不避讳楚彧,当着他的面低声议论,不时用余光扫过来,还以为他什么都听不见。
可是楚彧都听见了。
屋子里的空气变得很安静,窗外的雨早已经停了,不知从何处传来了细细的虫鸣声,一声声催着,楚彧的思绪也渐渐回笼,他看着面前的少女,片刻后才开口道:“你是第一个。”
燕摇春懵了一下:“什么?”
“太后和先皇,都曾经斥责过我,太后至今心有怨怼,”楚彧用很镇定的语气道:“你是第一个告诉我,这件事并非我的过错。”
燕摇春有点不知所措,心想,那……那是还挺惨的,才九岁的小孩儿,受了巨大的惊吓,无人安慰也就罢了,竟还要面对父母亲人的指责。
下一刻,楚彧听见八幺八播报:“宿主对楚彧的好感小幅度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