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淑妃被宫人带下去了,太后这才站起身,看向楚彧,沉声道:“皇上一直不喜欢淑妃,而今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楚彧的语气十分平静:“淑妃是太后一手教导的。”
太后一怔,他继续道:“她能有今日,还要多亏了太后,怨不得别人。”
听了这一句,太后神色震怒,她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拂袖而去。
淑妃被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后宫,燕摇春最佩服的一点就是,在古代这种没有网络和电话的情况下,消息仍然传得十分之迅速,才一会儿功夫,就连犄角旮旯里的猫猫狗狗都知道了,阮拂云更是连夜赶来摘星阁,跟燕摇春一起吃瓜。
“想不到她的胆子竟然这么大,”阮拂云忍不住惊叹:“就算有太后护着,那可是皇上啊,她怎么敢的?”
燕摇春已经得知了整件事情的始末,折腾了一晚上,这会儿有点犯困,道:“或许是……她没想到曼陀罗会有毒吧?”
“这倒有可能,”阮拂云思忖道:“不过淑妃为什么要把香方留着?这种东西不是应该付之一炬才最安全吗?”
燕摇春一怔,是啊,哪怕淑妃再蠢,也不该犯这种错误,她总不会是打算留着香方二次利用吧?
……
次日一早。
卯时三刻是上早朝的时间,众臣陆陆续续入了宣政殿,等候天子圣驾,左相照例站在最前方,手持笏板,垂眉敛目,听着人群中传来喁喁私语,官员们低声交谈着,尚相一向是不参与这些的,又因为他位高权重的缘故,别人也不敢轻易来与他攀谈。
不知为何,尚相总觉得今日眼皮子一直在跳,似有不祥,又想起昨夜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他微微皱起眉,手指轻轻摩挲着光滑的笏板,在心中慢慢地思虑着。
直到外面传来了太监的唱喏之声,众臣齐齐止了话头,静静等候着,空气蓦然变得安静下来,紧接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天子踏入宣政殿,天还未亮,廊庑下的火烛将他的身形映得格外颀长,如松如竹。
尚相与众臣皆是俯身长揖,面朝天子行礼,口呼万岁,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齐整如一。
等楚彧在御座上坐定,众臣开始依次奏事,一切都和往常无异,直到一名御史上前:“启禀皇上,臣有本要奏。”
“准奏。”
那御史姓张,名文祥,原是先帝老臣,对尚相一党颇为不满,每隔几日就要参一参,今日也不例外,一开口便是:“臣要弹劾太常寺少卿尚锡鳞大不敬之罪,数日前,尚锡鳞当街纵马,惊扰行人,适逢一国子监学生路过,仗义执言,他非但不思己过,反而将其打伤,后来此事上达天听,皇上命其在府中禁足悔过。”
楚彧颔首道:“确有此事。”
那张御史继续道:“可臣听闻尚锡鳞昨夜出了府,不顾禁足之令,在京师最大的酒楼宴请宾客,呼朋唤友,大肆作乐,公然违抗圣旨,无视皇命,此等行径,实属大逆不道,若不加以惩戒,则朝纲不振,法纪荡然,臣请陛下明察秋毫,对尚锡鳞予以严惩,褫夺其官位,以正视听!”
听完这话,楚彧看向尚相,道:“尚锡鳞何在?”
尚相手持笏板,缓步出列,恭敬答道:“回皇上的话,尚锡鳞如今正禁足府中,未能前来。”
张御史高声斥道:“他果真在禁足?那昨夜在世味楼,一掷千金,包下了整座酒楼的是何人?!”
他拱手作揖礼,疾言厉色地质问道:“现如今国情艰难,国库空虚,皇上尚要缩减宫中开支,为天下之表率,你身为一国之相,不见贤思齐,反而纵容家人在外面胡来,挥金如土,花天酒地,此人居然还是朝廷命官,真是令人羞与为伍!”
霎时间,空气安静无比,针落可闻,楚彧徐徐开口道:“前几日,尚相带着尚锡鳞亲自前来请罪,言辞恳切,朕体谅他是担忧祖母心切,一番孝心,并未深究,只命他禁足思过,小惩为戒。”
尚相心中一沉,立即撩起下摆跪了下去,叩首道:“老臣教导不严,罪该万死。”
“说起来,昨夜宫中发生了一件事,也是与尚相有关,”楚彧移开视线,目光扫向群臣,道:“尚氏女给朕下药,意图加害于朕。”
这话一出,众臣俱惊,霎时间,所有人都骚动起来,议论纷纷,工部尚书刘琚立即出列,拱手道:“不知圣躬安否?”
楚彧语气淡淡道:“若非太医及时赶到,想必今日大昭就该改天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