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听了,笑道:“您要劝阻皇上吗?”
“哀家为什么要劝阻?”太后的唇角微牵,语气不无讥诮,她顿了片刻,又道:“散了也好,倒免得夜长梦多,把那些个闲杂人等都遣出去了,哀家正好清清静静的,等来日找个机会,再把盈盈接回宫里,就万事太平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她没有说,既然后宫里没有女人,那往后楚彧是绝不可能有子嗣了,这对太后而言,当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太后拿着银匙搅了搅药羮,忽而又想起一事,问叶青道:“摘星阁里的那个呢?皇上要怎么安置她?”
闻言,叶青迟疑道:“这个……奴婢没听人说起燕容华的去处,只是皇上那般宠爱她,会舍得让她出宫吗?”
太后眼中露出厌烦之色,但是如今她受人掣肘,不能轻举妄动,于是冷笑一声,道:“一个女人,既没有儿子,在这后宫里就什么也不是,皇上宠爱她又如何?当初柳识眉的身份地位不比她高么,如今还不是在甘泉宫苟延残喘?”
说起下场凄凉的宿敌,太后心中既畅快,又得意,语气轻蔑道:“一国之后尚且如此,她一个小小的妃子,又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
每年的十月十八日,宫中都有朝祭,由天子与皇后一同主持,以祈国运。
这日一早,燕摇春便被知秋唤醒了,一番梳洗妆扮下来,困意犹未散去,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等出了摘星阁,冷冽的寒风迎面吹来,燕摇春登时一个激灵,昏昏沉沉的脑子终于清明了。
天还未亮,外面一片漆黑,堪称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廊下的宫灯散发出昏黄的微光,被风吹得轻晃,拖着长长的影子,摇曳不定。
朝祭是在坤宁宫举行的,燕摇春到的时候,其他妃嫔都已来得的差不多了,正聚在一处低声说话,议论着什么,就连往日高冷的萧美人也在其中,谁知她们见到燕摇春来了,都倏然闭了嘴,齐齐朝她看过来。
燕摇春有些愣怔,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了,阮拂云从人群里出来,将她拉到一边,轻声道:“燕姐姐,你知道了么?”
燕摇春不明所以:“知道什么?”
阮拂云还没说话,一个声音便道:“燕容华不知道么?皇上想遣散后宫了。”
燕摇春面露错愕之色,下意识转头看向说话的人,正是宁美人,她见燕摇春如此神色,轻轻挑眉,语带笑意道:“这么看来,燕容华是当真不知了,皇上往日那般宠幸容华,竟没同你提起此事?可见君王之爱,也不过如此……”
她的语气似有感慨,这么短短片刻间,燕摇春已经飞快地收拾好了情绪,面上哂然一笑,道:“既然宁美人是提前知道了,又能如何呢?还是说,你有什么应对的良策?”
宁美人的笑容一滞,她能有什么应对之策?连太后都不打算插手这件事了,她说这些话,也不过是想奚落一下燕摇春,毕竟过不了几日,大家都要被扫地出门了,往后在身份上无分高低。
宁美人的脾性傲气,被燕摇春压在头上这么久,已是忍辱负重至极,想她从前在家中也是受尽宠爱的,何必非要给他人伏低做小?一想到以后再也不用被人压一头,宁美人对离宫这件事情都不太抗拒了,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她日后若是再嫁,一定要找个后宅安宁的夫家。
正在这时,萧美人忽然开口道:“遣散了也好,这宫中规矩甚多,到底不如家中来得自在,何况皇上要给你我赐封郡主头衔,往后便算是有了一座靠山,荣辱不必系于一人喜怒,也不必以色侍人,在这后宫里蹉跎年华。”
赵才人也附和道:“萧姐姐说得对,听说皇上会给我们封郡主。”
她喜滋滋地道:“郡主可是从一品,就算我在后宫里待到老,也不一定能当上一品妃位呢!”
闻言,岑才人不禁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赵才人满面不服气:“你有出息,入宫大半年了,也没见你升位分啊。”
岑才人:……
赵才人说话虽然直白,却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古往今来,女子的身份都低,哪怕入了后宫,成为天子妃嫔,也不过就是那样,做到了一品妃位又如何?淑妃照样被贬为庶人,发落到庵子里去了,人家还是有太后护着,像她们这些没背景没靠山的,要如何处置,不过是别人一句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