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响动,避雨亭外随谢云霁一起来宣旨的皇帝亲卫们都侧目而视,谢茗忍不住跑过来,惶恐道:“公子您的脸!您还要入宫面圣啊!”
“小声点!”谢云霁平静道,“你想让那边站着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打也打了,消气了么?”谢云霁看着她,目光里有难掩的卑微,仿佛刚才的冷漠阴鸷是宋旎欢的幻觉,“只有一条,不准你走。宋澜止目前挪动不得,等好点了,我想法子让你进行宫去陪他住一段时间。可否?”
她抬头看他,青色官服衬得他皮肤更白了,她的掌印在他侧脸上极为明显,她刚才也是气昏了头了,竟不管不顾地就给了他一巴掌。
她不知他还要回宫复命,在御前脸上带伤,那是失仪。
这要让其他臣工看见了该怎么议论他呢。
谢云霁看她惊惧不安的模样,心中漫上柔情,她还是在乎他的。
他俯身握住她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温声道:“没事的,下山找块冰敷一下就好了。你先回谢府等我,别走,好不好?”
“方才是我着急了,说的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与弟弟才相认,必定想守在他身边,我会尽力,也会在行宫里安排谢家的人进去照看他。”他的一番话有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柔理解。
他淡淡笑着,并不在乎肿起的脸颊,整个人如天边皎月,洁净温润。
谢云霁在朝堂上对皇帝、对同僚都可以舌战群雄,对想做之事都是徐徐图之,可对着她,怎就着急了起来,什么话都往外说呢……
欲速则不达啊。
*
骊山行宫。
萧璜要带走的东西没什么,收拾行装容易得很。
琅琊是王氏百年之地,萧璜去了,炊金馔玉自不必说,原就没什么可带的。
只可惜澜止还得留在这里。
萧璜想了很多,如果他强行将宋澜止带走,并未不可,只是以澜止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禁不住舟车劳顿就命丧路途中了。
将澜止留在行宫,也可离他的姐姐近一些。
想来也是澜止心中所愿。
萧璜垂下头去。
没几天,东厂督主就驾临行宫,萧璜此行去琅琊,是皇帝的家事,这种密事,自然是东厂来替皇帝分忧。
督主瘦高个,面色很白,没有胡茬,嘴角总是噙着淡淡的笑意,若不是黑金蟒袍加身,全然看不出是个阉人。
他先是去慰问了萧璜,确定了出发的时间,又来到后殿看望宋澜止。
“十九王子,好久不见啊。”他笑吟吟的,而后俯下身去仔细地为躺着的人放松身上的肌肉,“你看看,殿下照顾的多好,咱家听说躺久了的人肉都是僵的,若是旁人不说,咱家都看不出十九王子躺了快三个月呢。”
立在一旁婢女没人敢说话。
锦被下的青年,身上青一块紫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