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旎欢看着他的模样,蓦然想起一个词“狼崽子”。
她改变了方才的想法,向男孩走过去劈手夺过他手中的刀,动作极快地反向一抹便抵住了他的咽喉。
谢檀教她的近身搏斗之法,每日都在练,虽然还未有什么显着进步,但对付一个孩童足够了。
她的眼睛如寒潭,盯着男孩冷冷道:“我方才没有点破你,是看在你带着匕首却没有伤那些欺你辱你的孩子的份上。我走,是因为你这样恩将仇报的人不值得我为你浪费一点时间。”
“如果你一定要向我证明你是个天生的坏种,那我也不介意将你送到官府去,你不是怕进云京城么?”
刀刃抵在脖颈上冰凉,这种恐惧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都难以掩盖,更别说对个孩子,男孩终于收起了恶趣味的笑,但仍然有恃无恐地看着她。
宋旎欢也不再犹豫,收了他的刀,拖拽着他就往云京走。
争夺中,男孩到底还是个孩子,都几天没好好吃饭睡觉了,浑身没力,哪里能拗得过一个成年女性。
他边被她拖拽,边捂着腿哭:“我的腿!我的腿好疼!你放开我!”
她顺着他的手看去,靛蓝色的裤腿似乎被什么东西顶着,她停下来蹲下身去,用匕首划开了他的裤腿。
只见那骨头原本接好了却又变了形,只隔着一层皮扭曲着诡异的弧度,森然可怖,只有和衣服同色系的布条扎着固定它。
“怎么弄得?”她问。
男孩捂着腿,用裤腿把伤处遮住,冷着脸涩然道:“不用你管。”
“那我走了。”她也不惯着他,淡淡道,撒下他转身就走。
“你别走!”他果然喊住她,挣扎着站起身来,“你、你能不能别丢下我?能不能带我去一个地方,到了之后,我给你银子。”
“凭什么?”她看着他问,“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为了你,改变我本来的路线,你知道的,我是要回云京去的。”
男孩脸色发白,迟疑片刻,从怀中掏出脏污的包袱,神情惴惴道:“你过来,我跟你说。”
宋旎欢眯起眼睛,这包袱明明是他拼死保护之物。
“为什么信我?”她问。
“我母亲说,谁都不能信。但方才,我多次试探你,你也没有伤我。而且……你几次说走就走,根本不留恋我的东西。”
男孩收起了早前那副假装狠戾可恨又不可驯服的模样,他真正的模样,是聪敏冷静的,有着比这个年龄不称的世故。
“你、你过来,我腿疼,走不动。”他低声说,又抬眸凝视她的脸,“方才谢谢你救了我。”
她瞥了他一眼,没动。
男孩只好拖着受伤的腿,一手捏着包袱,一手扶着树干,向她缓步走来。
宋旎欢目光软了下来,他还是个孩子。
她快步向他跑过去,扶住了他。
萧元凛仰头看着宋旎欢,那窈窕的身形,身上香香的味道,像是久远又亲近的回忆,回忆弥漫,他有种喘不上气的悲伤。
他的母妃……也是这样既严厉,又香香软软的。
月色下,宋旎欢看到男孩稚嫩的手打开了那脏污的包袱,里面是一张绢帛地图,记录非常详细,大到哪条山脉,小到村庄边的河流。
宋旎欢没有去过多远的地方,更不知道舆图的正规形制应写明这是哪个州府,但她能看明白,这是一处矿脉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