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的声音响起,不大不小,但却明显地透露出一丝惊惶。
要知道,像他这般久居高位之人,平日里无论面对何种风浪和变故,都能够保持着镇定自若、波澜不惊的姿态。
然而此时此刻,竟也会如此失态,着实令人感到意外。
毕竟东厂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权势滔天、令人闻风丧胆的特务机构啊!而这两年来,他们一直在苦苦寻觅谢云霁的行踪,几乎将每一个可能的线索都追查得水落石出。可谁能想到,就在众人毫无头绪之际,谢云霁竟然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
不过,陈良终究是个见多识广之人。尽管心中惊诧万分,但他很快便强行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谢大人!不知您是何时回京的?”
能被称为谢大人的,只有那惊才绝艳却早逝的谢云霁。
昏暗中,宋旎欢睁大了眼睛,心头狂跳不止,身子僵在那一动不动。
而谢檀,神色淡淡。
谢檀不知谢云霁是如何躲过了星罗密布的杀手。
悄无声息刻意隐瞒行程回到了云京,应是对他的所为有所察觉。
谢云霁既然选择回到云京,而不是隐姓埋名一辈子,那便是做好了与他相见的准备。
风把云都吹散了,外面的月色很亮,宫门隔窗上的身影清晰可见。
那身影高挑瘦削,一身罗红色的官服在黑夜里极为明显,袍袖翩跹间飘飘欲仙。
她惊愕的几乎忘了呼吸,谢檀低头掰开她紧握的手,刚要对她说话,她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谢云霁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臣此去经年,其中艰辛暂且不表,现有要事,需即刻面圣。”
话音未落,他便撩袍往上了台阶,目光森冷,幽幽凝视着昏暗的大殿。
陈良一步上前,声音冷然:“谢大人,无召擅闯是何罪?”
宋旎欢听闻谢云霁冷沉的声音,四年的点滴从脑海中飞速掠过,地动山摇。
无法想象的震撼,浑身力气像是被抽走。
难以描述是什么滋味。
谢檀搀住了她,目光漆黑、深沉。
她踉跄拽住他的手,拽着他躲到龙椅后的屏风后面。
谢檀当然是不情愿的,在他看来,既谢云霁回来了,是迟早要当面面对的,她作为他未来的皇后,是不可能躲一辈子的。
可看着她煞白惊惧的脸,他还是心软了。谢云霁回来的太突然,若是让他们在这样的情境下见面,一是不合乎规矩,二则是她也没有一个心理准备。
陈良仍然挡在谢云霁面前,“谢大人,擅闯宫门是何罪你不会不知吧?”
谢云霁却一把推开他,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本官三品礼部侍郎,又兼监察院左金都御史,本就有无召面圣的特旨。”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漆黑的殿内,紧绷的脸上蕴着薄怒,周身布满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寒气息。
明德夫人曾是贱籍,又自称孀妇,曾在大殿上直言因亡夫坑害亲弟,遂与亡夫恩断义绝。
这些信息,很好打听。
谢云霁心头的无措和隐隐生成的恨意,淬在了眼眸里。他倒要来问问谢檀,是什么时候把手伸到了他的后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