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杳握过徐氏的手,将凤仙花的汁液一点一点的涂到指甲上。触碰到徐氏手上的薄茧时,沈杳心中一酸。
那是她娘握着锄头在田间劳作时留下的。不止她娘,沈家的大人们,个个手上都起了茧。特别是她奶奶和爷爷,一双手上布满了老茧,粗糙不堪。
“娘,等我长大了,要赚好多好多钱。买大宅子,买婆子丫鬟伺候您,再也不让您这么辛苦了。”沈杳吸着鼻子,暗下决心,一定要赚好多好多钱。
“我儿孝顺哩。那娘便等着我儿赚钱,赚好多好多的钱,买大宅子,买丫鬟下人。”沈杳埋着头涂指甲,徐氏不知是自己手上的薄茧让沈杳触动,只当是闺女的孝心,童言童语,便笑着附和。
晚饭间,吴婆子看着儿媳几个的红指甲,撇了撇嘴,却未没说什么。
倒是沈老头,为沈红梅的嫁妆作起了打算:“虽说红梅出嫁还有个五六年,但打家具的木料要晒个一年半载。再就是大件打起来也费功夫,咱们得早早的准备起来才是。”
“明儿个老大跟老二去躺后山,寻几颗大点的橡子树砍了。打床要用橡木,结实耐用还防虫。另外咱家屋后那几颗香樟,也有四五十个年头了,得了空把那颗最大的砍了,到时候给红梅打两个柜子箱笼。”
“听爹的就是。”沈老大突然喉咙一咽,觉得心中难受的紧。
他向来少言,在儿女们面前也是不苟言笑。红梅年幼时,他也没抱过她几回。比起老二跟杳杳,他与儿女们之间,似乎不大亲近。
其实沈老大只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并不代表他不爱儿女们。
在得知女儿定了陆家时,他是欢喜的。起码女儿嫁过去不用吃苦,生活有依仗。做爹娘的,辛苦一辈子,无非就是盼着儿女们过得好。他盼到了,觉得有了这样的好人家,他也可以安心的将女儿嫁过去。
但在听到父亲安排起嫁妆一事来,他没由来的觉得心中堵的慌。好似女儿明日就要嫁人,成为别人家的人了。
明明是万般好的婚事,他突然又担心起来。
担心未来女婿不会疼人,担心亲家摆婆婆谱给他家红梅委屈受。
“大哥,你可是不舒服?”
“没……没,就是天有点热。”
沈老三不疑有他,跟着附和:“是有点热。”
夏日昼长,天黑的晚。
吃过晚饭,天边还有一丝亮光。
沈春生将竹床搬到了前院,又团了一把干艾草,在院子的一角点了,用来熏蚊子。
竹床将将用井水擦洗过,几个小的在上面或躺或坐。风一吹,冰冰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