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帝君手微微一抬,虚空中显出一盏黑漆漆的灯盏,灯中凝着一直暗淡无光的朱雀,一动不动:“你的神魂之力已经结好,你把这丸药服下去。”他抬手渡过去一丸莹白如玉的丹药,望着她笑道:“茵陈的修为已今非昔比,以她的仙法帮你催化药力,你便可以重聚仙体了,只是你的修为需得重头修了。”
“这丹药,”落葵凝神望着,沉声道:“据我所知,能重聚仙体的灵药,唯有朱雀一族的精纯精血,”她望向茵陈:“你若有个闪失,南方怎么办。”
茵陈茫然道:“姐姐,这丸药不是我的精血。”
苏叶帝君委委屈屈道:“这丸药是我这万年来费尽心血制的,你不念我的好也就算了,还把这天大的功劳栽到茵陈身上,你们这可真是一母同胞,打断骨头连着筋,欺负我这个外人么。”
二人哑然失笑,茵陈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姐姐,以后,以后就不走了罢。”
落葵缓缓摇了摇头:“我想回青州,以后,南方就交给你了。”
“姐姐。”
“回去也好。”苏叶帝君打断茵陈的话,环顾四周,缓缓道:“青州也算是清净,我再布下几层仙障,你安心修行,早日修为尽复,收拾了该收拾的人才好。”
茵陈也不再坚持下去,温言道:“姐姐不肯留下,我就去青州陪着姐姐。”
落葵笑着摇头:“胡闹,你身为南帝,自然要驻守南方。”她微微一顿,声音微寒:“待我与旧事故人作个了断,也就回去了。”
丹穴山是诸山中最为绚丽的一座山,青山郁郁,碧水悠悠,遍布金玉美石,连进山的台阶都是白玉铺就,拾阶而上,高耸入云之处立着一座宫殿,通体美玉雕琢而成,琉璃瓦铺就的屋顶,日头映照下,光彩夺目,华美异常。
落葵立在宫殿门前,望着森严的侍卫静默良久,缓缓道:“我来见半夏。”
领头侍卫沉声道:“二殿下闭关了,不见外客。”
“是么,”落葵冷冷一笑,手上白光隐现,正欲漾出,眼前一花,出现个男子的身影,她一笑:“苍术帝君,别来无恙。”
苍术帝君沉声道:“你果然还是回来了,不过,你已不是南帝,这世间,你再不能来去自如了。”
落葵冷然一笑:“我虽不是南帝了,但在这世间,我若想去何处,想去见谁,照样没有人拦得住。”
苍术帝君微怔:“你全盛之时,本帝自问不是你的对手,但如今你修为大减,若本帝还拦不住你,岂不是笑话。”
落葵眼眸微扬,笑道:“那么,帝君尽可试试。”
话音方落,刀光剑影纷至,二人打的胶着。
一道青色剑影追至苍术帝君的眼前,旋即虚空中传来个淡而悠然的声音:“落葵,你想去见谁,只管去,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你。”
落葵微怔,身影转瞬间没入虚空之中。
半夏的住处,入目的是遍植芙蕖,远远望去,清露微染出绿波。
殿中的那个人,仍是那样端庄美艳的姿容,蕴着浅淡得体的笑,缓缓道:“落葵,你还是来了。”
落葵神情如常,只是偏着头望着她:“是,我来看看你。”她衣袖一挥,殿中落下白茫茫的一片光幕,里头血光四溅,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也让你看看他。”
那光幕中呈现出崇吾山的山头,一声声爆破之声遥遥传来,随之腾起一股股淡白的轻烟,盘旋着升上云霄。
子苓一身是血的躺在崇吾山东侧的山穴地上,生死不明,而川谷握着一柄长剑在洞口处挥动不已,暴雨如注不断的浇在二人身上,不断冲刷地上刺目的血迹,那么狼狈而惨烈。
落葵和甘遂齐齐飞到洞口,挡在了二人身前,比翼鸟族士兵的攻击登时停了下来。
静谧良久,数万比翼鸟族士兵簇拥着一位脸庞生出银色花纹,而眸色坚毅的男子走了出来,他万分悲悯的望了子苓一眼,旋即冲着落葵深施一礼:“比翼鸟族长百部见过南帝。”
落葵回了一礼,回首对川谷附耳道:“百部,我怎么记得子苓师兄的父君名叫南星的。”
川谷点点头,低声道:“南星族长十日前羽化了,如今是他的胞弟,也就是子苓的二叔接任族长。”
落葵了然的吁了口气,淡淡道:“百部君不必多礼,本帝既然来了,那么子苓的事就此罢了可好。”
百部族长略略迟疑了下,一咬牙根道:“并非在下不通情理,只是数日前,子苓已叛出本族,依照族规,在下须得收回子苓的比翼鸟精魂,以正族规。”他再度冲着落葵深施一礼,无比谦卑道:“还望帝君成全,望帝君恕在下以下犯上之罪。”
“既如此,本帝便只能得罪了。”落葵微微沉了脸色,掌心相对狠狠一搓,两手之间缓缓现出一柄冷剑,寒光一凛,遥遥指向百部族长。
百部族长脸色微微青白,额上渗出汗滴,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在下自问并非是帝君的对手,但帝君对本族动手,若落下个以大欺小的恶名,只怕有损帝君的威名。”
落葵宛然一笑:“你们数万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传了出去,只怕会被南方各族群起而攻之罢。”
川谷“噗哧”一声,呛得连连咳嗽,只见对面的百部族长亦是脸色难看,一副哽住的模样,良久,百部族长不卑不亢道:“子苓是我族二皇子,此番叛族而出,在下即便心中不忍也要依族规而行,除非子苓此生此世不离开帝君的不庭山半步,否则在下恕难从命。”
“好,”落葵淡淡一笑:“既然百部君如此说了,那本帝领情,此生此世,子苓若离开不庭山,本帝定然跟随左右。”
百部族长脸色微沉,施了一礼道:“好,那就看帝君能否说到做到了。”他抬起右手,竟与落葵击掌为誓。
不远处传来轰鸣的风声,带着肃然之意贴着地面愈来愈近,不知何时,下起雨来,豆子大的雨滴急促的落下,三人手忙脚乱的将子苓送进山洞中。
落葵单手托出一颗夜明珠,噗的一吹,那珠子嵌在了墙壁中,黑漆漆的洞穴,瞬间亮如白昼起来。
她拉住子苓满是血污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笑道:“往日里总是你看我被人打得半死,这回可算是轮到我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