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扈问道:“你家堂兄作何称呼?”
“白裳。”鹤远记得真切脱口而出。
又是一阵诧异,苏扈不免开口问道:“你姓鹤,你堂兄姓白?”
鹤远答不上话,正又是想抱起白裳再哭一通,被一只手一把拽过,趔趄出去。
抬眼看去,是一头黑线的高艰。
“这怂包的堂兄是因走丢,被白棠收留,又因是记不得名字,所以起了个白裳的名字,今日碰巧在这里遇到,依然是认了出来。”高艰不动声色地用手肘磕了鹤远一下,继而说道,“方才在林中,怂包那般模样,想必是因为亲人相逢的原因吧。”
鹤远如小鸡啄米使劲点头,不停说道:“对对对。”
闻高艰低声耳语:“编谎都不会,不仅是怂,还蠢。”
苏扈思量了会儿,看向白裳:“这么说来,实然姓鹤。”
“对,鹤裳鹤裳。”鹤远忙开口附和。
言出,众人沉默。
慕尘灏嘴角抽动几下,微有笑意强忍下:“难怪离家出走。”
鹤远无奈抚额,说道:“还是叫白裳吧。”
“哎。”一直不曾开口的白裳,道出一句简单话语。
这偌大的森林中,走兽见得极少,甚是奇怪,众人觉得失望,别无他法只好再啃上一天的干硬干粮。
期间高艰出去寻了几趟,皆是空手而归,这周遭莫要说走兽,连那些凶恶猛兽也都不见了踪迹。
那一向盼着捕猎的鹤远出奇的安静,似乎真的是亲人相逢无比心喜,一直守在白裳身旁,形影不离。
其实鹤远已是猜了个七八,不久前自己还触到了新鲜的走兽粪便,如今不见踪影,想必罪魁祸首就是自己身边的这位了。
啃着干粮,便想着要在这片林中度过一夜。
既是在这危险未知的丛林之中,四人不敢睡得踏实,轮流守夜。
待到几尽天明时,轮到了鹤远。
守在火堆旁,打着瞌睡百无聊赖。身旁的白裳木然坐着,没有丝毫困意。
心想着无聊,便得找些乐子消磨一下时间。
扭头看向了白裳,想起了白裳曾喜欢学自己说话的习惯。
虽说是深知白裳能为深厚,可白日被白棠交托给自己时,看着白裳呆傻模样,便没什么惧怕了。
有些猥琐意味流露,瞅着白裳开口:“老龙恼怒闹老农,老农恼怒闹老龙。农怒龙恼农更怒,龙恼农怒龙怕农。”
听着鹤远话语,白裳的眸中隐约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灵动,很快就消失不见,变成了原本的木然表情。嘴角几度张合,没有说出口来。
见白裳没能学出口,自是觉得这个有些难度,得从最简单的一些学起,心想着便开口道:“鹤远。”
“鹤远。”不出意外,白裳果真是立即开口说道。
不及鹤远心喜之际,白棠突然扭过头瞅了鹤远一眼,眼神中缥缈莫明,透着股难言意味,于半明半暗的夜色中,格外深长。
无巧不巧的一阵风刮过,吹得火堆的焰苗不住地摆动,令得许多影子投射在地面时亦如群魔乱舞一般,好生诡异。
鹤远看得白裳的那个眼神,身上汗毛倒竖,被这个眼神吓了一跳,身体后仰差点栽倒在地上。
立马稳住身子,看得白裳依旧是原本木然的样子,晃了晃神,嘴角微微张开着,朝火堆中扔了一把柴火,低头看着火焰窜动着,不肯停息,只以为自己方才眼花,看错了什么。
顿时觉得方才被白裳吓了一跳,心中不忿,又是瞧得白裳茫然模样,鹤远心中生出几分玩味,冲着白裳开口说道:“叫爸爸。”
白裳只看着鹤远,表情淡漠,一字不差道:“叫爸爸。”
似是觉得不妥,鹤远笑得狡黠,冲着白裳森然一笑,意味深长:“爸爸。”
那白裳闻言,呆了片刻,眨动着眼睛没有回话。
鹤远等得有些急了,见白裳迟迟不肯开口,又是说了一遍:“爸爸。”
似乎是想起什么,白裳的思绪再度是扭到了丛林中白棠吆喝鹤远时的语气,凝过神来,说出了一个令鹤远瞠目结舌呆若木鸡的字。
“哎。”
鹤远终于是跳起脚来,本想着是逗逗这个家伙,不曾想反被他占了便宜去,不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气不过咬牙切齿道:“小子,故意的吧?”
白裳不为所动,记忆涌起,所有话语送到嘴角,开口说道:“鹤远。”
“嗯?”鹤远方是在抓耳挠腮,正琢磨这个白裳是不是故意装傻来戏弄自己,始料未及白裳会念出自己的名字。
正应着时,表情再度凝固惊掉下巴,不可置信地直勾勾听着面无表情的白裳。只听白裳说了句,
“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