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道:“要叫自然可叫得,只是,只是少侠上回已说过,不准我们再纠集一起拦路打劫,小的实在不敢。”
沐寒衣道:“谁要你打劫了,我这是要请你们兄弟们一起,帮我一个忙,这回不是害人,是救人!”
老三道:“女侠但请吩咐,要我赵老三出力的地方,那自是一句话的事。小的不出一个时辰便可将弟兄们叫来!”
沐寒衣道:“那,那就劳烦你,速速将集结手下兄弟,准备干粮、绳索,越长越好,要能通达百尺高的崖底。”
那谷底的雪屋之中,虽能抵御寒风,但入夜以来,却仍变得越来越冷,胡振邦不住往火堆里添加枯枝,生怕火焰熄灭之后,冻了阿依慕。
待得后半夜时,胡振邦也有些支撑不住,倦意袭来,迷迷糊糊中听得阿依慕喊:“冷,冷,好冷!”猛然警醒,睁眼看时,见那火苗虽未熄灭,但火势已弱,连忙又往火堆扔了二根枯枝,让火生得更大些。
阿依慕仍是双眼紧闭,身子微微颤抖,仍是喃喃道:“好冷,这是哪里,为甚么这么冷,芝娜、大哥,妹妹,你们不要离开我,我好冷--”
胡振邦细看时,不觉吃了一惊,阿依慕脸颊竟红得好似熟透的苹果,胡振邦以手背轻触她额头,一触及便觉火般热烫,原来阿依慕竟生病发烧了。
胡振邦连忙将衣服撕开一角,取了些冰雪包起,轻轻敷在她额头,阿依慕稍感舒适,沉沉睡去,胡振邦正欲起身,忽被她一双纤手拉住道:“大哥,前面雪崩,你快回来!”
胡振邦一楞,登时想起坠崖之前那一幕,忽地醒悟,原来那天他正欲迎着雪崩冲上去救那名喇嘛,却突然听见阿依慕在身后坠马之声,这才调头来救她,也正因这一回头,才躲过了雪崩。
原来并非是我救了她,而是她救了我才是!想到这里,胡振邦心下一暖,心中有了从不曾有这的温暖,这种感觉,是他记忆中所不曾有过的。
原来,自他记事起以来,便在索隆图王爷的训练下,一心苦练各门各派武功、内力心法,索王爷教他饱读诗书,熟习军法,教他如何带兵打仗,又教他苦心钻研各种奇门兵器,只为要让他寻得机会,进入辽元帅府,获得生父所著的一十二卷《武经总要》,另外在他心里,还有一个深埋着的任务,他还要觅得杀父仇人,夺回被抢走的八卷经书,并为父报仇。
索王爷对他更似一个严父,一心教授他武艺和兵法,生活中不苟言笑。虽然,他也能感受到索王爷对自己的关怀,但这种关怀只能是让胡振邦感觉到既感激又敬畏,似乎少了些温暖,这也难怪,自从索王爷心爱的女人嫁给了库伦将军之后,他的面上就很少再露出笑容。
因此他一向封锁内心,并不轻易付出真心。面对被赐婚的辽国郡主耶律傲霜,仍然没有将她视作可以付出真心的爱侣,其实他自己心底最清楚,他只是将她视作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妹,并无那种爱侣间才有的情感,若非为了取得耶律浩罕信任,他断然不会接受这门婚事。
一路之上始终同行的沐寒衣呢,其实更像是一个知己朋友。虽然她是个女真族人,他的杀父仇人也是女真人,但他却不会因此而厌恶她,因为她豪爽,机灵,有许多地方和自己有不少默契,或许,他们就是为了完成一个共同的任务,组成的最佳搭档。
而只有阿依慕,这个不会武功,看似娇柔的回鹘公主,却因敢爱敢恨,性格刚烈,对于他这个大哥,不经意间流露出了最令人心动的关怀之情。这一刻,胡振邦的心暖了,雪屋的夜,其实很冷,但他并不觉得寒冷彻骨。
“我好冷,我好冷,冷--”眼前的阿依慕脸色酡红,焕发着美丽的光彩,这令胡振邦心中有一丝异样的感觉,怜惜、感激、心疼,他脱下身上的棉衣,盖在阿依慕身上,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
在这样一个极其寒冷的夜晚,胡振邦把棉衣盖在了阿依慕身上,自己只穿着单衫,但他抱着阿依慕,他的心是热的,因此他并不觉得寒冷。而阿依慕,在迷迷糊糊中,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拥抱着,不再感觉到寒冷,终于踏实地睡了过去。
桑多在崖顶搭起帐篷,他怕自己坐骑被冻毙,索性将马拉入帐篷。如此一来,空间十分狭小,他便紧挨着马儿半倚半靠,反而不觉十分寒冷。他暗道:“若是等到明天晌午仍不见人来,这可如何是好?”心中担心,又无计可施,到了后半夜,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得多久,忽听一阵闷闷的马蹄声响,掀开帐角一看,天色竟已大亮。只见东南面一匹白马急奔过来,马上正是沐寒衣,转眼到得面前,冲他喊道:“桑多,快快出来,那盗匪头子赵老三带着绳索来救人啦!”
桑多连忙钻出帐外,笑道:“姑娘果然了得,被你找到了他们,他们人呢?带上了绳索就好办啦,可有百尺长短。”
沐寒衣道:“我这马儿脚力快,他们随后便到!编那绳索可忙了一整夜,足有百尺长,只是这悬崖深不见底,不知够不够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