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慕道:“是,大哥想得周到。”幸得随身还带着芝娜所赠的丝巾,当下取了出来蒙在面上。
三人从西城走入,果然见衣饰鞋帽、金银铁器、绫罗茶叶等各式商铺一家接着一家,身着各种服饰的商人马队、骆驼队穿行不绝,一派热闹繁华景象。胡振邦对沐寒衣道:“想不到此地如此繁华,竟与汴京媲美。”
沐寒衣道:“大哥说得不错,我看不如先找家客栈住下,探探消息,再细细商议如何行事吧。”
胡振邦笑道:“不错,二妹身子弱,也是该好好休息一下。”阿依慕见胡振邦甚是关心自己,心中颇为感动。三人在街上边走边寻客栈,路过一家衣饰铺子之时,阿依慕买了一块白色面纱重新蒙了面,将芝娜的丝帕小心收起。沐寒衣见状奇道:“姊姊如此爱惜这块丝帕,想来一定是极重要的信物?”
阿依慕眼泛泪光道:“妹妹你可记得当日在帐中和你夜话我身世时,提到的那个芝娜,便是助我从戒坛寺逃出兴庆府的侍女芝娜,她和你一样,也是我的好妹妹,这是离别前她留给我的东西,我自当好好珍藏了,只是她,只是她现下不知如何了,每每想到她,我便好生难过,总觉得是自己害了她。”
沐寒衣恍然大悟,心道:“李元昊为人凶残,连成戒坛封的僧人都要杀害,姊姊又是同芝娜一起时才‘失踪’的,怕是也凶多吉少了。”当下安慰道:“姐姐千万不要难过,万万不可如此设想,保重身子要紧。芝娜妹妹为人心地善良,是个好人,我想上天定不会害她遭罪的。”
阿依慕含泪道:“我也但愿上天能庇佑她平平安安。”沐寒衣轻抚她肩膀,阿依慕这才渐渐平息心情。
胡振邦怕阿依慕难受,连忙上前道:“二位妹妹,前面有个大客栈,不如我们就去那儿歇息吧?”
三人进了那家客栈,老板差人牵了马匹到马厩喂食,又招呼伙计为三人安排客房。三人要了两间客房,胡振邦一间,沐寒衣和阿依慕同住隔壁一间。三人安排妥当便去饭堂内吃饭。
正午时分,那客栈的饭堂内座无虚席,俱是吃饭客人。好容易等到走得一桌人,小二收拾了桌子,正要让胡振邦三人坐下。忽听门口处一个打雷也似的嗓门叽哩咕噜地叫了一通,那小二连忙上来对三人道:“这位客官,实在抱歉得紧,这一桌这二位军爷要了,客官还是稍等片刻吧。”
三人定睛看时,却见是二个吐蕃军官模样的人,身配腰刀,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刚才叫喊的那人正是其中那个满腮卷胡子的汉子,另一个吐蕃军官却是个精悍的小个子。二人走到胡振顾三人面前,不管不顾,竟自一屁股坐下,全没将他三人放在眼里。
沐寒衣大怒,正想开口,忽见胡振邦眼光示意,似叫她不要惹事。只得强忍了怒火。冲小二道:“天下竟有这般蛮不讲理的蛮横人,想是目中无人惯了。”
小二吓得连连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见那两个军官并未注意,忙轻轻对沐寒衣道:“姑娘说话千万小心,幸亏他二人听不懂汉语,若非如此,怕是他二人要......”说罢做个手势,用手一抹脖子,意为要杀人。
沐寒衣“哼”了一声,一副不服气的样子,阿依慕也拉了拉她手道:“小妹,咱犯不着与这种小人置气,大事为重!”
胡振邦听了,赞许一笑道:“是呀,二妹说得不错,大事为重!小妹你且忍一忍。”
那两个军官坐下之后,兀自叽里呱啦在用吐蕃语交谈,忽地又冲店小二说了一通,小二连忙下去,过不多时,便端上来一壶酒,一盘牛肉,一盘羊肉,二只烧鸡。那两个军官见了酒菜,两眼放光,立即动手斟酒吃肉,竟似饿极了的样子。
这时边上一桌人会钞走人。店小二连忙收拾干净了让胡振邦三人坐下。三人叫来酒菜,慢慢吃喝,只见隔壁两个吐蕃军官喝酒吃肉,用吐蕃语高谈阔论,兴致极好。
阿依慕悄声对胡振邦道:“大哥,这两个吐蕃人是要去西夏送重要文书的。”胡振邦与沐寒衣猛然想起,当日第一次见到阿依慕时,便听她在唱吐蕃情歌,原来她还能听懂吐蕃语,不觉欣喜。
沐寒衣道:“不知是什么重要文书,莫非是吐蕃听说了‘西夏公主’失踪一事,打算取消这门联姻?”
胡振邦悄声道:”二妹,劳你再细听一下他们在说什么?”
阿依慕轻轻颔首,悄悄留意这二人说话。胡振邦与沐寒衣目不转睛看着她,只盼她能听来些有价值的讯息。
阿依慕细听之下,忽地面上一阵通红,又羞又怒,所幸蒙着面纱,外人看不到她表情。原来这两名军官此刻又开始说起了昨晚在妓院的风流艳事。一个说甚么那个金发碧眼的波斯舞女腰肢有多么柔软,跳起舞来如杨柳一般妖娆;另一个说甚么还是沙洲来的歌女琵琶弹得好,小曲儿唱得婉转动听,全身肌肤处处细嫩滑白......俱都不是些好话。
胡振邦和沐寒衣虽见不到她面上表情,却见她秀眉微蹙,眼神忿懑,似在生气,均不知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