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壮汉笑呵呵道:“在我大梁,但凡直接拿酒壶、酒坛,那都必须一口闷尽。拿多少喝多少,这是规矩。不然,叫店伙计上两只小盏,也是好的。”
杨培风哂然一笑,“别说一壶三斤,就算是十壶三十斤,我也喝得。”
“吹牛。”青衣壮汉十分不屑,“就你这小身板,也别三十斤了,你但凡能喝下十五斤,醉不醉都不谈,酒钱我付,另外我再把这鞋给吃喽!”
周围响起数道声音,“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啊!”
酒楼里最不缺的就是烂酒鬼,三十斤酒,那得半水桶了都。就算三十斤水,也能将人撑坏。
这些人喝了几十年,最多也才敢说两三斤罢了。
“杨某人初来乍到,先给大家走一个?”
杨培风也不废话,干脆利落地拿起一小壶,咕噜咕噜几声,鲸吞下肚,更不曾皱一丝眉头。
脸不红心不跳,和喝水似乎没什么区别。
这还不算。
几乎就眨眼间,第二壶酒已去其半。
“嗝——”
杨培风连下三壶,即三斗,约十斤。
这时,大厅内已是惊掉一地的下巴。
也有人担心年轻人受不住激,喝出事来,便好言劝说道:“少侠海量,亦要适可而止啊,没理由与人斗气。”
杨培风笑容满面,心里其实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这里靠近边境,大战在即,可城中百姓却没有弃城而逃。一切如常,但这种如常,才是真的不寻常。
或许梁国百姓,都没想过战争会输,大虞的铁骑会踏至此处。
民心如此,大虞的局面不容乐观。
当年青枳之战带给虞国的创伤很大。杨钧遇害,扶风城十室九空,内乱频频,种种都与杨培风有莫大关联。
又受东篱书院的熏陶,他天然地想要大虞赢得战争。
即便他是迂腐君子,那也是虞国的迂腐君子。但他更谈不上无耻小人。所以在赢的同时,他希望虞国最好能占据“道义”。
可自离开扶风后,他所见所闻,大虞军队在“道义”上毫无优势,甚至于天下大势亦处于下风。
杨培风,忧甚。
店伙计又上了一次酒。
不知不觉,他已足足饮下十三四斤。
那边的青衣壮汉,悻悻然说不出话。
周围满是异样目光。
杨培风抱拳,朝四周打量自己的人笑了笑,“这碗面吃得太撑。最后一杯,原谅杨某喝不下了。”
接着,他才又朗声道:“结账。”
店伙计快步走来,笑容灿烂:“十四斤梅花酿,合四两二钱,两碟小菜三钱。长寿面免费。共计四两五,客官有劳。”
杨培风摸出一锭五两银子,“就这样吧。”
他起身离开酒楼,还没走下台阶,便有一股寒风吹面,酒劲儿一下子窜上脑袋,昏沉难当。
也正在这时,他模模糊糊有看见雪地中,跑来一道紫色身影,正轻轻揉眼,便被撞了个趔趄,一阵摇晃后,幸好没有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