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你为何这身打扮?”
望着一身吐蕃武士打扮的柳寻衣,汤聪、波仁无不面露诧异之色。
柳寻衣抻了抻身上的藏袍,苦笑道:“当我摆脱平扎侍卫的纠缠时,客栈外已聚满措丹的人马,他们来的太快,远超我的预料。万不得已,我只好打昏一名吐蕃武士,并换上他的衣服,这才能鱼目混珠,安然无恙地回来。”
“那……”波仁担忧道,“柳兄弟可否露相?”
“放心,从始至终没人看见我的样子。”柳寻衣笑道,“否则我也不敢回来。”
“那就好!”汤聪如释重负,转而向波仁抱怨道,“幸亏没听你的,若是逃之夭夭,只怕无事也会惹出事来。”
波仁委屈道:“我也是担心措丹的人会找上门来……”
“砰、砰砰!”
话音未落,府门再度被人叩响,急促的敲门声犹如重锤般,狠狠敲在柳寻衣三人的心头。
柳寻衣、汤聪迅速躲进房间,波仁则故作慵懒姿态,揉着“惺忪睡眼”,哈欠连天地朝府门走去。
开门后,十几名吐蕃武士一拥而入,波仁强压着心中忐忑,故作茫然地主动上前与他们攀谈起来。
片刻后,“衣衫不整”的柳寻衣和汤聪先后自房中走出,二人皆是一副大梦初醒的混沌模样。
见到柳、汤二人,为首的黑衣武士将眼睛微微眯起,目光不善地在他们身上反复打量起来。
见状,波仁面露谄笑,顺袖中掏出两块银锭,不由分说地塞进黑衣武士手中,随后二人又“叽里咕噜”地交谈一番,黑衣武士方才带人离开府邸。
“怎么回事?”
“不必担心,他们并非为宝珠客栈之事而来,只是奉命传话,并送来请柬。”波仁解释道,“措丹有令,让柳兄弟半个时辰后前往布达拉宫,提早准备朝圣事宜。”
“原来是虚惊一场。”三人相视一笑,后背的衣衫不知何时皆已被汗水浸透。
稳定心神,波仁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东西到手了吗?”
“除措丹手中的钥匙外,其余的全部在这儿。”汤聪拿出七个锦囊,依次打开,露出七把金光闪烁的古怪钥匙。
原来,昨夜柳寻衣和汤聪铤而走险,目的正是盗取布达拉宫密室的钥匙。
“汤聪,一会儿见到措丹,定要设法将他身上的钥匙偷来。”
“门主放心。”汤聪答应道,“在宝珠客栈是我轻敌大意,等会儿进入布达拉宫,我必会小心行事,定保万无一失。”
“好。”柳寻衣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七王一夜之间都丢了钥匙,而且是在措丹的地盘,我看这笔账他们该怎么算?”
“若无宝珠客栈的一场闹剧,说不定他们自己都不知道钥匙被盗。”波仁揣度道,“至于现在……只怕后知后觉的七王,已经同仇敌忾地朝布达拉宫‘杀’去,向措丹讨要交代。措丹再如何雷厉风行,此刻被七王群起而攻,定然首尾不顾,焦头烂额。”
“那我们还等什么?”汤聪兴致勃勃地怂恿道,“门主的三步之策,第一步已大功告成,接下来该轮到我们大显身手。嘿嘿……”
“走!”
……
半个时辰后,柳寻衣三人如约来到布达拉宫。
尚未入宫,他们已从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严阵以待的侍卫身上,感受到一股非比寻常的凝重之气。
“看来刚刚在宫门外已经大闹一场。”波仁望着满地狼藉,跟在柳寻衣身后小声嘀咕着,“如我所料不错,措丹为免百姓非议,流言四起,已将平扎等人请入布达拉宫,商议钥匙失窃之事。”
“如此更好,他们若聚在宫外闹事,我们反而不容易混进去。”柳寻衣低声道,“看眼下的局势,失窃之事若不能给七王一个满意的交代,只怕今年的‘朝圣’要耽搁了。”
“应该不会。”波仁迟疑道,“纵然八王目中无人,不可一世,但不要忘了在他们之上,还有一个名义上的‘活佛’。八王再如何了得,也只是‘八大菩萨’,而‘活佛’才是密宗教权的第一人。”
“难道活佛的权力比八王还大?”汤聪诧异道。
“是,也不是。”波仁稍作沉吟,似是在琢磨如何向柳寻衣解释,“与手握雄兵,割据一方的吐蕃八王相比,活佛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象征。但你们也别小瞧这个象征,在吐蕃百姓心中,活佛永远是至高无上,神圣而不可僭越的。”
柳寻衣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吐蕃八王为了稳固民心,皆不会与活佛为难?更不会亵渎一年一度的朝圣?”
“正是。每年正月初一,朝圣的第一件事便是参拜活佛。”波仁点头道,“八王和贵族在布达拉宫内参拜真正的活佛,而寻常百姓和广大信徒只能在各大寺庙参拜活佛的法身雕像。”
波仁的话,令柳寻衣突然想起,曾在唐古拉山救过自己和汤聪的那支僧侣队伍。他们对佛祖的虔诚,以及不远千里三拜九叩的恒心,远非柳寻衣这些汉人所能理解。
此番种种,足以从侧面印证,为何吐蕃诸部无论如何争斗厮杀,却始终坚持教权至上的真正缘故。
信仰的力量,强大的令人难以想象。
心念至此,柳寻衣不禁扪心自问,汉人流淌在骨子里的“忠孝仁义”,又何尝不是一种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