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烈的“格外开恩”,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无不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但有一个条件。”忽烈话锋一转,又道,“如果你们侥幸替大宋保住一府之地,剩下的十万石稻米……本王等不及你们回到临安后再上奏大宋皇帝,一来一去不知又要耽误多少时日。”
柳寻衣眉头一皱,迟疑道:“王爷的意思是……”
“十车陪嫁可以慢慢等,但十万石稻米……本王自己派人去取。”忽烈将早已烂熟于心的说辞,不急不缓地娓娓道出,“今年秋收过后,本王会派‘河西王’按陈率两千兵丁南下兴元,就近取回十万石稻米,不知柳大人意下如何?”
“这……”
“柳大人,你既然知道本王为何急着接管大宋的地盘,自然也该知道本王对十万石稻米……同样如饥似渴。”忽烈讳莫如深地说道,“如果你连这点要求都不能答应,本王真要怀疑你口中的‘十万石稻米’……究竟是不是一纸空谈?”
“好吧!”柳寻衣斟酌再三,认为两千兵丁尚不至于对大宋关防造成威胁,故而将心一横,点头允诺。
“好!”忽烈颇为满意地笑道,“如果你们能在‘那达慕’大会上赢得两场,便以大宋使臣的身份写一张‘欠条’,方便按陈南下取粮。”
“若真如此,我定飞鸽传书于临安、兴元,让他们提早备好十万石稻米候在秦淮南麓,方便河西王取用。”
“如此甚好!”
经过一场场算计博弈,柳寻衣和忽烈终于达成一致,彼此妥协。
然而,相比于汪德臣等人的‘惊’、柳寻衣等人的‘喜’,此刻心情最为复杂纠结的,莫过于惊喜交加,百感交集的赵馨。
今日之事有目共睹,忽烈能做出如此巨大的让步,全仗他对赵馨的宠爱与疼惜。
“王爷大恩,赵馨……无以为报!”
赵馨自幼知书达理,值此关键时刻,她虽心乱如丝,却仍不敢失了礼数?于是盈盈起身,朝忽烈叩行大礼。
“爱妃,快快请起!”
一见赵馨叩首,忽烈再也顾不上其他人的反应,赶忙上前将赵馨搀扶起来,柔声道:“本王一诺千金,答应你的事绝不会反悔。爱妃,这一次本王为你连大汗的心意都不顾,应该算得上……仁至义尽吧?”
“王爷,我……”不知是出于感恩,还是出于激动,赵馨竟语无伦次,不知所言。
“至于结果究竟能不能如偿所愿,则要看柳大人他们的本事。”忽烈轻揽着赵馨的柳腰,转而环顾众人,朗声道,“除此之外,本王还有一件喜事要宣布。”
“请王爷示下!”
“那达慕大会召开之日,即是本王与爱妃举行大礼之时。”忽烈神清气爽,大义凛然,“既是两国和亲,便要拿出足够的诚意。如今,人家的公主万里迢迢来到草原,本王又岂能一拖再拖?”
“恭喜王爷!恭喜王妃!”
未等赵馨面露惊愕,汪德臣等一众蒙古人已纷纷围上前来,一个个热情洋溢,笑容满面,争先恐后地向二人连声道贺。
虽然早知结果如此,但突然听到这则消息,潘雨音、冯天霸、黎海棠、悟禅仍难掩苦涩之意。
他们的苦涩一是为赵馨的命运从此尘埃落定,二是为柳寻衣的感情自此灰飞烟灭。
再看柳寻衣,刚刚沉浸在欣喜之中尚未理清思绪,突如其来的“噩耗”令其心头一颤,一切喜悦瞬间消失殆尽。
大喜大悲的他,不知是不是醉酒的缘故,竟忽然产生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柳寻衣愣愣地望着被忽烈揽在怀中,心死如灰仍强颜欢笑地接受众人恭贺的赵馨,早已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心仿佛瞬间化为齑粉,随风飘荡于茫茫草原,融化于晴天碧日,消逝于无尽空虚。
一刹那,哀莫大于心死。
对他而言,什么家国大义,碧血丹青?什么功名利禄、富贵荣华?一切如梦幻泡影,飘渺虚妄。一个人一旦失去最宝贵的东西,剩下的一切……仿佛都不再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