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悟禅一语道破玄机,令迷惑重重的黎海棠和冯天霸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震惊,登时站起身来,先是满眼惊骇地望向场中“从容不迫”的柳寻衣,转而将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心慌意乱,如坐针毡的潘雨音。
“潘姑娘,小和尚他……”心急如焚的黎海棠本欲向潘雨音兴师问罪,但见她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脱口而出的质问戛然而止,从而语气一缓,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这……”潘雨音神情纠结,呢喃作答,“也许吧!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冯天霸可不像黎海棠那般怜香惜玉,见潘雨音含糊其辞,登时脸色一沉,愠怒道,“明明是你替柳大人施针,事到如今你竟然说不知道?你可知,如果封经断脉之法没有奏效,天知道柳大人能硬撑多久?说不定……他会死在这里……”
“够了!”望着忧心忡忡,眼圈泛红的潘雨音,黎海棠难免于心不忍,故而开口喝止,“潘姑娘已经尽力,你岂能怪她?”
“可……”
“凭柳大哥的脾气,一旦被他笃定的事,纵使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事已至此,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相互抱怨更是毫无意义,唯有祈祷柳大哥能撑到最后。”
黎海棠眼神复杂地望着与呼兰闪转腾挪,拳来腿往的柳寻衣,口中发出一道既惆怅又无奈的叹息。
“呼兰,不要被柳寻衣的‘激将法’迷乱心智。”
另一边,见呼兰开场不利的汪德臣,脸色渐渐变的阴沉如水。他默默观察着柳寻衣的一举一动,眉头微蹙,仿佛在心中思忖着什么。
突然,汪德臣灵光一闪,急声提醒:“呼兰,他故意对你冷嘲热讽,目的是激怒你,令你失去理智,自乱阵脚。归根到底,柳寻衣是想速战速决。你不要和他一拳换一拳地硬拼,尽量拖住他,我料……他已坚持不了多久。”
闻听此言,柳寻衣和呼兰同时脸色一变。
不同的是,呼兰茅塞顿开,溢满杀机的眼中悄然涌现出一抹狡黠之色。反观柳寻衣,原本胸有成竹的他被汪德臣一语戳中软肋,登时心中一慌,眉宇间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丝仓惶之意。
呼兰用手在血肉模糊的脸上狠狠一抹,而后将沾满血污的手指塞入口中,奋力吸允几下,钻心剧痛与血腥气息令其精神一震,喉咙发出一道嘶哑的低吼,怒不可遏的眼神变的狡黠而阴戾。
这一次,呼兰不再主动发起攻势,而是用嗜血的目光饶有兴致地盯着柳寻衣,朝他轻轻招手,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额……”
当柳寻衣蓄势待发的一刹那,一股难以抵抗的虚弱感如春风化雨般迅速袭遍全身,令其头重脚轻,四肢发软,脑袋不受控制地阵阵眩晕,周围的喧嚣嘈杂变的忽近忽远,忽高忽低。面前虎视眈眈的呼兰变的模糊不清,重影恍惚,若隐若现。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纵使柳寻衣意志顽强,但身上大大小小的外伤,以及因失血过多而触发的内伤却容不得他半点小觑,能在激烈而凶险的近身搏杀中撑到现在,已是万分不易。
望着眼神迷离,脚下踉跄的柳寻衣,汪德臣凝重的脸上不禁绽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戏谑道:“柳寻衣大限已到!呼兰,轮到你大展身手了。”
伴随着一阵不知是怒吼还是狞笑的“咕噜”声,见时机已到的呼兰猛然脚下一顿,身体微微蜷缩,整个人如一头狂奔的蛮牛,径直朝精神恍惚的柳寻衣撞去。
“嘶!”
根本来不及闪躲,甚至没有辨清呼兰的方位,沉浸在虚弱中的柳寻衣忽觉胸口一沉。紧接着,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辆飞驰而过的马车狠狠撞击,身体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宛若断了线的风筝,在四周的惊呼中远远抛飞,“砰”的一声砸落在数丈之外。
“柳大哥!”
“柳大人……”
狼狈落地的柳寻衣如一条死狗般趴在地上,脑袋深深埋进草丛,任由黎海棠、冯天霸几人发疯似的连番呼喊,他却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这……”
见此一幕,全场哗然。甚至连蒙古大汗也不禁与忽烈对视一眼,脸上尽是狐疑之色。
“柳大哥已精疲力竭,不能再打!”望着生死不明的柳寻衣,悲愤交加的潘雨音匆忙提醒,“他昏迷三天,今日午时才刚刚苏醒,一连数日水米未进,莫说有伤在身,纵使正常人也会饿的头晕眼花,手脚无力,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更何况比武?”
“那我们该怎么办?”黎海棠方寸大乱,六神无主,“潘姑娘,你比我们更清楚柳大哥的伤势,你说该怎么办?”
“这……”潘雨音的眼中悄然闪过一抹坚毅之色,凝声道,“不如……认输吧!”
“什么?”
潘雨音语出惊人,令黎海棠几人登时一愣。
其中,冯天霸反应最快,断然拒绝:“不行!绝对不行!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现在认输岂不是前功尽弃?”
“人命关天,小僧以为柳施主已无力再战,再耗下去非但不能挽救大宋,反而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对对对!”茫然无措的黎海棠连连点头,“保住柳大哥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
冯天霸欲言又止,懊恼无比。虽然心有不甘,但眼前的一幕却令他无可奈何。
“我们认输了!”见黎海棠几人达成共识,潘雨音再也顾不上女子的矜持,于众目睽睽之下,火急火燎地朝柳寻衣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声呼喊,“我们认输了!”
“拦住她!”
汪德臣眼神一狠,命人截住潘雨音,冷声喝斥:“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在‘那达慕’的会场,比武的勇士只能自己认输,旁人不能替他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