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清来人,巴音先是面露惊喜,可尚未等他脸上的笑容完全绽放,又突然绷起小脸,阴阳怪气地问道:“你是谁呀?”
此言一出,黎海棠几人无不瞠目结舌,分外尴尬。
“我……”柳寻衣一愣,“三天前,我们一起喝酒吃肉,插科打诨,就在那间酒馆……”
当柳寻衣下意识地伸手指向“酒馆”时,声音戛然而止。原来,那间“酒馆”早已在三天前的鏖战中毁于一旦,眼下已荡然无存。
“原来是你!”巴音小嘴一撅,一副爱答不理的嫌弃模样。
“这……”冯天霸硬着头皮凑上前来,悻悻地问道,“柳大人,你……真的和他们是朋友?”
“巴音,是谁来了?”
又一声询问自蒙古包传出,赛罕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出现在柳寻衣几人面前。
“爷爷,是他!”巴音朝柳寻衣一指,没好气地说道,“不知道他来干什么……”
“不得无礼!”赛罕老眼一瞪,训斥道,“他和你苏大哥拜过安达,算起来也是你的兄长,岂容你没大没小?”
“可他把苏大哥害的那么惨……”
“客人来了,还不去准备一些奶酒烤肉?”赛罕打断道,“爷爷平日是怎么教你的?待客之道都忘了不成?今夜的客人中有一位出家人,记得准备一些斋菜。”
“不用不用……”
“不必客气,你们随浑小子去吧!”未等潘雨音几人谦让,赛罕已催促巴音准备酒肉,淡笑道,“漠北不比中原,吃喝没有那么多门道,倘若招待不周,万望恕罪!”
“既然前辈开口,你们自当却之不恭,去吧!”
在柳寻衣的眼神示意下,黎海棠、潘雨音、冯天霸、悟禅相视一眼,从而跟着巴音朝远处走去。
“前辈,我大哥他……”
“苏禾不在这里。”赛罕引着柳寻衣钻入蒙古包,不急不缓地解释道,“今日下午我们陪他去‘那达慕’会场,出来以后便分道扬镳。”
“什么?”柳寻衣大吃一惊,眼神愈发慌乱。
“坐!坐下慢慢说!”赛罕为柳寻衣斟倒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安抚道,“你有伤在身,今夜不喝酒,只喝茶。”
“多谢前辈!”柳寻衣匆忙接过奶茶,心急如焚地追问,“我大哥去哪儿了?”
“不知道。”赛罕苦笑道,“也许回赤风岭,也许回家,也许……去别的地方。”
“这……”柳寻衣千头万绪,心乱如麻,一时间竟不知从何问起。
“苏禾在临行前让我转告你,他一切如常,你不必替他担心。”赛罕满眼欣慰地望着心不在焉的柳寻衣,感慨道,“苏禾在离开前信誓旦旦地说,三日内你一定来这里找他。没想到根本用不了三日,才三个时辰你便来了。”
“前辈,大哥他……为何要走?”
“在‘那达慕’大会上,他当着几乎所有蒙古权贵的面,亲口承认自己败给你。堂堂‘漠北第一快刀’,竟败给一个在草原一文不名的汉人,这种事……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承认。自此,苏禾在漠北名声扫地,在大汗与王爷心中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他自己不走……难道等人轰他走?”
“这……”柳寻衣纠结道,“既是比武,自是有输有赢,岂能因为落败而遭受千夫所指?”
“别人可以败,苏禾却不能败,尤其是败给一个年纪比他更小的汉人。”赛罕叹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禾代表的早已不是他自己,而是草原青壮一代的翘楚与楷模。像他这样的人,背负的是整个草原的荣辱,甚至关乎草原未来一代人的兴衰,焉能有败绩?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亲口认输。你可知,苏禾今日言败,也许明日蒙古后继无人的流言蜚语便会不胫而走,传的天下皆知,闹的沸沸扬扬。”
“这……”直至此刻,柳寻衣才真正意识到此事为苏禾带来的影响何其巨大。
“不过你可以放心,大汗与王爷虽然对苏禾心有不满,但绝不会刁难他,更不会派人追杀他。”赛罕胸有成竹地说道,“苏禾毕竟是草原骄子,更是功臣之后,大汗和王爷都是深明大义的明君贤主,持光明正道,断不会行小人之举。”
“有一事……我一直耿耿于怀,郁结难舒。今夜见前辈待我如此坦诚,在下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折磨,不吐不快。”犹豫再三,柳寻衣终于道出自己的心结。
“你且说来听听。”
“三天前,我与大哥的那场较量,最后……真是我略胜一筹吗?”
……